我……那瓜皮帽吞吞吐吐的,再收鞭子已收不回了,那隻手竟被它牢牢粘住,死死解脫不開。
這本是王子敏下了“垂竿釣魚”之法。他將自個兒手裡的鞭子一揚,白馬受驚,屁股一扭,兩隻前腿尚未轉過來,那爪皮帽就從馬背上跌下,可他抓著鞭子的手仍不能解脫,儼然成了王子敏“釣竿”上垂著的一條吞鉤的魚。那瓜皮帽嘴裡直叫,先生饒命,饒命啦!
你是什麼人?王子敏威嚴地逼著他問。
我是劉大坤家的少爺劉品花,今日上城有事,途中遇到這位娘子。言畢,他的腦袋朝菊花一偏,左耳根下一顆豆大的點著三莖粗毛的黑痣呈現出來。
哼!王子敏鬆解了法術,劉品花頓時如魚脫鉤,舒適自如了。王子敏憤然將奪過的鞭子折為兩段,吼道,若是你歹念不滅,再被老夫抓住,照這個一樣,定叫你首尾分家。
小子願改邪歸正。劉品花身子戰戰兢兢地低著頭說。
滾。王子敏將折斷的鞭子朝馬肚下一甩。劉品花麵色如土,慌忙跨上馬背,遠遠地溜走了。
夏菊花在一旁道,先生,多謝救助之恩。且至馬前鞠起躬來。
免了免了。王子敬雙手一拱,說你放心走吧!夏菊花轉身望嶺下走去。
幾天後,楊春龍背回被卷行李,準備上京城應試。因有萬山之隔,千水之阻,必須在前兩個月就起程。那日清晨,菊花送他至十裡長亭,噙淚相囑,官人,千萬記得莫走夜路,會試完後快些回程,莫使娘子在家苦盼。
楊春龍握住她的手依依不舍,上下打量,繼而將目光留在她的臉頰,說這回走了,多則半年,少則三、四個月。還望娘子與母親在家善為生計,不必把我掛念。夫妻倆默默相望,揮淚告彆。
自沙羨至江陵,其間丘壑縱橫,河湖交岔。時值春末夏初,楊柳著綠鞭,細雨濕芳塵,千家村廓乍晴乍雨,儒林路上險阻重重。
楊春龍這天從一家客店出來,攜了包裹行至天黑,望見前麵一座高山,山腰一幢房屋。想去借歇,走一程山石路徑,近了山腰,一群烏鴉從路邊飛起,聒噪著,如暮雲紛紛落於淒迷的山澗。縱目屋頂知是一座廟宇,青石拱起的廟門一行黃漆大字:青峰山龍王廟。
他到牆側細聽裡間沒有聲響,入門察看,陰森森的無一絲燈光。這破廟許是無僧無道居住的。楊春龍正自尋思,從這壁廂走至那壁廂,足尖一下踢到一塊骨頭。聞之有臘肉香味,斷定今日有人在這裡煨過肉吃。
再過去是一間矮瓦房,內有一口水池,一張飯桌,那七星灶台散著熱氣,推開後門也不見人。正自狐疑,內感饑渴,就自包裹裡取出先時在客店買的烙餅,再從池邊拿起水瓢邊喝水邊嚼那烙餅。
心裡道:管他有人沒人來,吃過了我就找一個暖和些的廂房歇息,明早趁興趕路。突然外麵像有人語,細聽能辨,內中一個說,虎兄,這幾天沒能弄到錢財,今晚我們再到胡家莊去偷,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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