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董牌又推著堆放三擔乾柴的雞公車來到錦瑟城兜售。這回是在北街,他瞅見照相館門口許多人擁擠著看一張照片,說是看稀奇。
董牌沒有心情看,他推著剛好賣完乾柴的雞公車要走。忽然聽到旁人議論:錦瑟城出了妖孽古怪,前兩天一個紮一對長辮穿水紅裙子的漂亮姑娘到這個照相館照相,相片洗出來不是人,而是一條紅尾鯉魚。
董牌一驚,就將空雞公車停在路邊,也到照相館門口去打算看個究竟。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擠進了照相館營業廳,一個頭發燙得像波浪的女老板正將舉在手裡的一張照片縮回去,又把它貼在牆上,讓大家看個夠。
董牌抬頭一落眼,就發現牆上貼著的那張照片上的紅尾鯉魚,和他三天前花29塊錢從一位壯漢那裡買下放生的那條鯉魚特彆相像,便走過去問女老板,你是不是記錯了?你給一條鯉魚拍了照。
你鬼說。我給一條鯉魚拍照乾嗎?我是做生意,給鯉魚拍照鯉魚會給錢我嗎?我又沒有發瘋呢!女老板說得頭頭是道,眉毛一皺,還現出被眉筆畫了的痕跡。
那麼說,真有一個紮一對長辮穿水紅裙子的姑娘來到你的照相館照相了喔!並且洗出來就是一條紅尾鯉魚。董牌把望著女老板的目光又移向牆上掛著的那張紅尾鯉魚的照片,不停地發感慨。
當然是的,我會說假話嗎?女老板從桌屜裡找出一張單據說,你看,這是照相時付錢的存單,我就等著那個穿水紅裙子的姑娘過來取相,通常第二天就可以取相的,可是到現在還不見人來取相,真是太奇怪了。
董牌似信非信地笑笑,然後離開照相館,把放在路邊的一架空雞公車推著走了,慢慢地他把這件事淡忘了。
過後幾天,又遇到一樁怪事:每當他上山砍柴回家或出門賣柴回家,才走近坐落在山麓的自家房屋,就聞到一股飯菜香味。
他甚感奇怪,附近沒有其他人家的屋舍,怎麼會有飯菜香味呢?難道有人在自家屋後的林子裡野炊不成?頭一回,聞到這股飯菜香味,他沒有開鎖進屋,而是繞到屋後的林子裡巡視,什麼也沒有,隻有鳥雀的叫聲、山間淅淅瀝瀝的風聲,而且那股飯菜香漸漸地聞不到了;他就轉身返回到家門口,那股飯菜香味又濃濃的入鼻,他明顯感覺是不是有人在自家屋裡弄炊呢?
理性告訴他,不可能,門上吊著一把銅環鎖沒有動過,左右房間牆麵的木格窗都有柵欄,人是翻不進去的,除非用鋸子什麼的把柵欄弄掉,但有必要那麼做嗎?
他又認真看了看幾個窗戶,都好好的沒有動。遂帶著疑問,掏出鑰匙開鎖,門吱呀一聲推開了,他走進去抬眼一望,什麼都沒有,一切都原封未動。
他繞過堂屋,循著飯菜的香味走進灶屋,發現屋中間的飯桌上擺滿了四菜一湯,其中有他最喜歡吃的乾筍炒肉片。當然現在考慮的不是吃,他在考慮,自家屋門未開,是誰進來給他弄的一桌飯菜。
他又這裡看,那裡瞄,不見人影。反正自己的肚子餓了,他在灶鍋裡盛一碗飯悶悶地吃起來。
第二天、第三天,董牌照樣清早出門,中午或傍晚回家,灶屋裡照樣擺好了一桌他喜歡吃的葷素搭配甚為得理的菜肴。
他心裡暗想:是誰在暗中幫助我呢?我一定要找到這個人好好感謝。但能夠找到嗎?他想了一個辦法。第四天清早,他和往常一樣拿著柴刀、尖擔,佯裝出門做事的樣子,可走到半路上,又悄悄地轉來,貓著腰躡手躡腳地來到自家房屋的一個木格窗下。
忽然,聽到屋裡有腳步聲,他清楚地記得自家大門上了鎖,後門也關了,緊了門閂,那麼屋裡怎麼會有人呢?
不管那些,他徐徐地抬起頭,從半掩著的窗扇縫隙裡朝屋裡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受驚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