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歡德摸著自己光禿禿的腦頂說,空覺爺爺,我現在成了一個真正的山僧。
彆叫我空覺爺爺,你現在成了佛門中人,喊我師父就行。叫爺爺是凡間的俗稱,你記住。空覺法師說,今日我給你取個法號叫智真,從今以後我再不稱你施主,就呼你的法號。說著,空覺法師還從發屋的一側儲藏室裡拿出一件淺藍色的僧服讓智真換上。
師父,請受信徒智真一拜。智真雙手合十,又向空覺法師連叩幾個響頭。
智真不必多禮,站起來讓我看看,你穿上這件小號僧服好是不好?空覺法師上下打量著說,你個子小,穿上這小號僧服都見大,唉,沒有比這更小的僧服了。
見空覺法師有點遺憾,智真不以為然。他笑道,師父,我還長兩年不就正好合適了。
也隻有這樣。空覺法師說著再次走進儲藏室,取出木魚和敲擊槌交給他說,智真,從今天開始你就在寺院裡敲木魚,從少年敲至中年、乃至老年,這就意味著你要付出所有的人生歲月,直至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後悔不後悔?
小僧,心誌彌堅,從不後悔!他一邊回答,一邊“當當”地敲響了木魚。
空覺法師說,我領你到大雄寶殿去敲。
此刻許遠林夫婦還站在外麵等候他們的俗家兒子,當空覺法師領著智真走出發屋的那一瞬,他們感覺迎麵走來的不再是他們的兒子,從他身上穿的僧服和他手裡拿的木魚法器時而敲擊幾下來看,他已然變成了一個小沙彌。他的目光不再遊離、散亂,而是氣定神閒地看著手裡的木魚。
歡德,歡德,看看我。徐薔薇盯著他叫,他默不作聲,隻顧自己走路。許遠林放大嗓子,慍怒地道,歡德,媽媽叫你也不答應。你當了和尚,怎麼顯得這麼木訥?
智真抬起稍微低垂的頭,麵無表情,顯得很平靜地說,施主,這裡沒有歡德,隻有智真。
阿彌陀佛!許歡德遁入空門不再是俗家弟子,你們過去和許歡德是父子母子關係,現在和智真是施主和僧人的關係。空覺法師一邊解釋一邊領著智真走進大雄寶殿。隻見阿彌陀佛塑像前跪著一個女施主正在焚香叩頭,智真認出來了,他跑到前頭叫道,癸姑阿姨,許久不見,麼時候來的?原來那個女施主,空覺法師也熟悉,他走過去摸著智真的光頭說,智真,你現在是僧人,所有來寺院裡焚香禮佛的男女信眾都是你的施主,阿姨是俗家稱呼,以後彆那麼叫了。以前你沒有剃度出家,怎麼叫我也不管,現在可不行了。
師父,徒兒謹記。智真望著仍跪在那兒的癸姑,很想和她說話,不知說什麼好,摸一摸後腦勺,便笑眯眯地說,女施主,我現在出家了。
癸姑看著滿臉燦爛的智真,眼裡多幾分憂鬱,她不說話,卻旋即轉過身對站在麵前的空覺法師叩頭,空覺法師扶她起身,說你禮佛就夠了,不必向我施禮。癸姑突然雙手捂臉,嚶嚶哭泣道,求空覺法師一事。
什麼事?癸姑施主請講。見她委屈的樣子,空覺法師還真想開悟她。
我想到西山寺院出家,收留我吧!癸姑講了這話,空覺法師看得出來,她是有一定心理準備的。但是空覺法師仍然感到突然,便問道,你當初出山還俗,不是你自己選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