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鷹目似的眼光冷冷掃過孟雲芍,道:“此次事情便算揭過。但你身為當家主母,讓他人誤以為你行為不檢,若傳出去更是壞了侯府的清譽。我剛已說過,無錯亦是錯。今日知煜為你求情,且饒過你一次,自己好生思過吧。”
孟雲芍抬起頭,道:“兒媳記下了。”
侯爺又轉頭對世子說:“知煜,你也該好好管教妻妾,今日我雖揭過,但你該罰也要罰。孟氏出身低,若行為再落了旁人話柄,那我侯府豈不成了京中笑柄?”
賀知煜恭謹回道:“父親說的是。”
見侯爺饒過了孟氏,賀知齊也趕緊壯著膽子道:“父親,剛剛你未來之時,我妻公孫氏誤會了孟氏,母親罰她在祠堂跪上三日再加罰三月月例。這錯處,我們認下,給弟媳賠罪了。但可否隻罰月例,不再罰跪?實在是冬天地涼,燕兒她受不住。”
侯爺聽聞,也不問究竟公孫燕犯了何錯,簡單道:“公孫一家與侯府素來交好,便免了吧。”說完便同柳姨娘一起離去了。
眾人看事情已了,也都紛紛離去了。
孟雲芍亦步亦趨地跟在賀知煜後邊,有些心虛。
世子是怎麼知道她今日見了江時洲的?是恰巧看見,還是有人報信,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她不知道,但她可以確定的是,若是賀知煜想知道,定有百種方法。
那麼,世子知道她和江時洲的關係麼?她又應該主動坦白麼?
孟雲芍想了一路,踏進扶搖閣的瞬間,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今日如此護她,她又怎能相欺?
況且時過境遷,她又何必捂在心裡不敢坦蕩,既是陳年的物件,不如放在日頭下曬一曬,該是見見真章,該消散的也便讓它消散罷了。
進了裡屋,賀知煜轉身坐在了黃檀太師椅上,孟雲芍差下人們全都下去。
雕花木門被關緊,孟雲芍走到了賀知煜的麵前,忽然倏的跪在了世子的麵前。
賀知煜麵如遠山般淡然沉靜,看了她一眼,無甚語氣道:“我不會像父親說的那般罰你,起來吧。”
孟雲芍卻不肯起,道:“不是為著這件事情。但是雲芍,還是要先謝過今日世子維護。”
賀知煜語氣自然和氣,絲毫沒有責備:“不必,也並不是為了維護你。你若出醜,我亦麵上無光。”
孟雲芍大概想到了世子維護自己的原因,此刻亦得到了世子的親口證實。
不過她是個論跡不論心的人,這一生對自己好的人實在太少,所以不管什麼緣由,對她好的,她都記在心裡。
孟雲芍纖白的雙手放在賀知煜的膝上,露出了腕上的白玉鐲,一雙瀲灩杏眼小鹿般看著賀知煜,道:“有件事情,雲芍知錯了,還請世子責罰。”
賀知煜低垂雙眸並未看她,黑羽睫毛投下一片陰影,掩蓋了眼中神色,好似有些漫不經心地問:“錯哪兒了?”
孟雲芍圓睜著雙眼,十分認真地看著他,又咬了咬一邊的下唇,小聲說:“今日所見的江二公子,曾與我有過婚約。”
賀知煜抬起雙眸,定定得看了她須臾,又收了目光,道:“你倒是肯承認。”
聽起來,是早就知道的樣子。
孟雲芍心中暗歎還好自己未曾隱瞞,不過也有些驚訝:“世子知道?”
賀知煜簡單點點頭:“知道。”
孟雲芍想了想,記起上次孟雲姝曾對她說過,也許後來又透露給了他具體是哪個江二公子也不一定,沒再細問,繼續道:“去見江公子,本是不該。可今日,確不是雲芍知情而犯。那店鋪掌櫃說,必得讓我見了東家才與我簽契,我亦不知那東家竟是他。”
孟雲芍細細觀察著他的臉色,好似有了一絲一縷的變化,多了一些淡不可知的明亮,但又好像是她的錯覺。
她似乎經常對賀知煜有這樣的感覺,看不出這人到底是真的開心了,還隻是自己的想象。
更何況賀知煜的表現還和表情變化不符,他冷嗤一聲,似是不屑:“真是慣會使些手段。”
孟雲芍想了想,明白了他是在說江時洲。
賀知煜看著她道:“以後,不許再見了。”
孟雲芍點點頭,想了想又道:“可是,若像今日這般偶然碰見,雲芍也有些無能為力。”說完一雙圓溜溜地杏眼看著他,眨巴眨巴,流露出些無辜。
賀知煜蹙了蹙眉,但也沒說什麼,繼續道:“便是見了,也不能讓他亂喊名字,成何體統。正正經經喊世子夫人就可!再不成,叫聲孟娘子也罷了。”
孟雲芍明白這是聽見那句“阿笙”了,亦有些為難地看著他,小聲道:“早已說過了,可是我也管不住旁人的嘴……”
賀知煜看著她,有些微微生氣,道:“竟是一個也做不到。”
孟雲芍見他不悅,胡亂保證:“做到,做到。”
賀知煜又補充道:“還有,也不能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