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時,顧雍寫完了書信,而樂就卻還趴在桌案上在吭哧。
將書信遞給張遼,顧雍坐下端起茶杯,笑吟吟等張遼看完。
“不愧是蔡大家的弟子,”張遼感歎了一句,“如讓我等粗人寫來,並不比樂就將軍強些。”
“讓我握筆杆子,還不如舞刀弄槍輕鬆些,”李整比不得李典,屬於一看書就頭疼的主,“為此可沒少挨了父親的責打。”
“李整兄還能讀的通《急就章》,”呂曠在一旁不甘寂寞,樂嗬嗬說道:“俺才是真的老粗,兩手抓筆也寫不出自家的名號。”(《急就章》,西漢文學家史遊所作,漢時作為啟蒙書籍使用。)
“雙手寫字的是那拿著錘頭、鏨子的刻字匠人。”張遼一笑轉過話題,“張勳若降,可為鎮南將軍。如今某隻不過是一安西將軍,將來要在張勳帳下聽命了。”(東漢軍製,四安、四平將軍常為四征、四鎮將軍的副手。)
“此戰過後,”顧雍笑道:“文遠恐為征南將軍不遠矣。”
張遼剛才不過說的玩笑話,自己這個安西將軍可是貨真價實,手下軍隊已到了五萬人,更不要說戰時可供指揮的人手更是多達幾十萬。張勳真的投降過來,所謂的鎮南將軍也不過一個虛銜而已。
“元歎,”張遼聽出了顧雍的潛在意思,“主公可是要,”說著指了指西南。
“我也隻是猜測而已,”顧雍曾做過孫權十九年的丞相,戰略眼光也非一般人可比,“我隻記得主公說過一句戶:‘大漢冶鐵中心在南陽。’”
樂就心中一震,毛筆一頓,將好不容易寫了百字的書信給弄汙了。
張遼看到這情況,笑著叫過來一個書吏,“樂將軍不要太過為難,你隻口述,讓書吏代筆,末了書上你的名字就可。”
有了書吏幫忙,這信寫的飛快,等樂就署了名字,張遼看了一眼內容,隨即派了一個能言會道的信使,將兩封信給張勳送去。
短短十幾日的功夫,張勳好像老了十歲。待把守軍營大門的士卒彙報有信使到來時,不耐煩的的說道:“收了書信,將那人趕走。”
“樂就的字體?”張勳看到上麵一封信署名的字體比蜣螂(即屎殼郎)爬的好不了多少,趕忙拿起來。
短短兩百字左右,張勳還沒看完,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手中輕飄飄的一頁紙好似重若千斤,竟然從他的手中滑落,打了幾個旋落在地上。
“紀靈自刎,全軍投降,”張勳喃喃低語,“四萬大軍就那麼完了?”這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壓得張勳心中黯然,渾濁的淚水濕潤了他的雙眼。
“袁公路妄興刀兵,自取其辱。”好一會張勳彎腰撿起沒看完的信,剛看了短短幾個字,怒意勃發,“樂就,你個背主之賊,有何麵目謾罵故主?”
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張勳自私一笑,若是我處在那般境地,可有勇氣如紀靈般殺身成仁?
這麼將心比心一想,張勳也不再嘲笑樂就無能了,慢慢把信看完,放在一邊,拿起顧雍的信看起來。
信寫的文采斐然,一定是出自名家手筆。隻是寫得再好,我張勳豈能負了袁家的恩遇?
“將軍,”帳外傳來熟悉的聲音,張勳一聽就知道是軍中負責糧草輜重的江文,“屬下求見。”
“進來吧。”張勳曼聲應道。
江文長得一點也不斯文,五短身材,骨骼粗大,更像一個廝殺漢,“再不想辦法,今日就要斷糧了。”
“江文,你將我的戰馬牽去吧。”張勳歎了口氣,“我不能讓兒郎們餓著肚子。”
“將軍!”江文驚叫一聲。
“去吧,去吧,”張勳揮揮手,“傳令全軍,殺馬為食。”
瞥了一眼主將佝僂的背影,江文無奈退出了大帳。
‘殺身以報袁家知遇之恩還是降了那田舍兒做一個安逸的鎮南將軍?’張勳在軍帳內來回逡巡,‘以那袁公路的性子,得知我投降,家人能得保全?’
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在張勳眼前滑過,那是至親家人啊,痛苦再次揪住了他的心,好久好久,張勳終於做出了決斷,“來人,請諸位將軍、校尉大帳議事。”
李豐、梁綱和一大幫校尉來到張勳的中軍大帳,眼前的情形讓一眾軍官都呆住了。
大軍主將——張勳自刎而亡,屍身趴在桌案上,鮮血流淌了數步遠。
桌案上麵,鋪著一張紙,筆墨淋漓,字跡還沒有乾透。
李豐拿起那張紙,上麵隻寫了二十幾個字:陷大軍於絕地,我之過也。勳今日成仁,諸君去留隨意。
一幫將校欲哭無淚,張勳走得真是決絕,可眼前數萬大軍已經斷了糧草,靠著五六十匹戰馬充饑,又能支撐幾日?
李豐看了一眼梁綱,梁綱到這地步還有什麼主意?
“諸位,”李豐無奈,隻好開口,“是戰是降?”
“軍無糧草,士無鬥誌,”一個校尉粗聲說道:“拿什麼去戰?你我的性命麼?”
這話其實說出了大多人的心聲,有了帶頭的,就有人紛紛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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