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柏涓滌一眾人的掩護下,被監禁的柳家人們從古樓的後門迅速撤出。
原先,這個後門是不存在的,在先前匪徒們討論撤往後山的討論大會上,柏涓滌一手攛掇,說服首領新開了這個便於轉移物資的後門。
與其說是門,實際上,那隻是個被砸的七零八落,沒有門板的巨大空洞,在此刻,卻極大加快了人員疏通的效率,當然這一切,都是計劃中的一環罷了。
柏涓滌望著空空如也的後院,計劃中應該停滿馬車的後院,此刻再也忍不住,失態咆哮起來。
“車呢?!一輛都沒有嗎?找不到車!難道連馬也沒有嗎!”
疼痛耗儘了他的耐心,他麵目猙獰,衝著那些麵麵相覷的部下,顯然,關於車馬準備這一環節的負責人並不在其中。
“我們才來幾天!哪有這些人熟悉周圍的地形!沒有車馬,我們如何與這些混蛋周旋!”
“就靠裡麵那個拿著雙刀的瘋子嗎!”
這似乎,就是目前唯一的答案了。
又是預料之外的錯誤,比想象中的更加致命,若是沒有拿著弩的男人拖延了時間,哪怕沒有車馬,憑借著將熄白日的掩護,他們也能擺脫惡徒的追捕,整個撤離計劃,至少還有六七成的勝算。
而加上方才這一失誤,就幾乎很難避免雙方兵戎相見的場麵了,概率問題質變成了時間問題,而這個兵戎相見的時刻,則完全取決於古樓裡的澈川能抵擋多久。
“你!去把他叫回來!我們邊打邊退,分而後合!”
“快去!”
“是!”
……
“所以晴兒,那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小姐你被那個黑色的人影打暈過去後,哥哥和叔叔們想衝上來為你報仇,我叫住了他們,然後,然後我們就被他們蒙上眼睛,帶到這裡來了……”
說到最後,初晴眼神躲躲閃閃,支支吾吾,柳梧璿也沉默下來,她顯然知道後麵發生的事情,也明白初晴不願提及的理由,若不是橫空出現的柏涓滌,她們能否站在這裡交流還是個變數。
“大小姐,不說這個了,你看,這是什麼!”
晴兒一轉表情,從懷裡摸出個亮晶晶的東西,在她麵前晃晃,昏天黑地,柳梧璿看不清那究竟是什麼,便湊近幾分。
“天呐,晴兒,你……你怎麼拿回它的!”
那分明,是她們第一次遇襲時,被蒙麵劫匪搶走的白玉環。
那亮晶晶的餅狀石頭,此刻正一動不動,躺在初晴雙手捧出的溫床裡,潔白無瑕,像安睡的嬰兒。
“嘿嘿!是澈川哥哥替我拿回來的哦!”
……
古樓裡,寂靜如死水,將澈川一人浸泡在淵底,周圍沒有任何嘈雜的聲音,隻有他背靠的牆後,敵人的喧鬨聲,和他直麵的,那個形狀不規則的後門照進來的些許微光。
他將雙刀豎於前胸,耳朵緊貼房門,注意著門外的一舉一動,刀刃好似晴天白雪,明晃晃映照著他沾滿鮮血的俊美臉龐。
而他身後,已整整齊齊堆放著七八具無頭屍體,殺人對他來說是一件日常到不能再日常的事情,他已記不清刀下的第一縷亡魂是哪年哪月升上高天,他隻記得那個微雨的清晨,走出村子的,隻他一個活物。
漫天大雨澆不滅肆意的火焰,火焰總是燃燒在他宛若辰星的眼瞳裡。
澈川一名,是他自賦,他願終有一日,四野九州,江河湖海的所有水,能壓製住他瞳中的仇恨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