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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幾天的事,顧迎清事後回憶起來時,就像是酒後斷片一樣極不清晰,明明她每個環節都參與和經曆了。
她還親自撰寫了訃告,發給曹賓,並告知告彆儀式的時間地點,由曹賓代為聯係爺爺的故友和學生,讓想要來悼念的人有時間趕來。
同時,南江美院也在各大官方渠道發布了訃告。
按照常湖永溪這邊大致的風俗,逝者要在家中停靈三天或七天。
又通過有經驗的鄉鄰找來殯葬行業的人操辦一切瑣事,顧迎清和奶奶一起接待收到消息後前來悼念的遠親。
人多的地方就有八卦,尤其顧迎清和一個小孩同時披了白麻。
顧中敏沒有親兄弟姐妹,隻有表親,兒子沒了,就一個孫女為他披麻戴孝,那小孩又是哪兒來的?
頭一天,顧迎清不止一次注意到,旁人一邊悄悄議論,一邊把目光放在她和小孩身上。
顧迎清權當沒看見。
這天她接到歸屬地是南江的陌生電話,一開口她就聽出是趙縉的聲音。
趙縉讓人送來了花圈,電話裡卻一副幸災樂禍的口吻告訴她,dna鑒定出來了。
他話沒說完,顧迎清就掛了電話。
她覺得奇怪,理應是許安融打給她告訴她結果,並讓她把股份交出來。
也許是程越生從中斡旋。
程之兗晚上睡金玉吟家裡。
顧迎清要守夜,表叔和表姑都是奶奶那邊的表親,帶著孩子們也跟著一起,淩晨讓顧迎清去睡一會兒。
她不肯,她怕沾床就容易醒不過來,她得守著那盞長明燈不讓它滅掉。
後來被程越生強行帶到車後座,把頭按在他腿上,逼她眯一會兒。
她睡著前在想,他傷怎麼樣了?有時候消失一段時間,是不是去換藥了?
哀樂不斷,夢裡也是那個聲音,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夢,還是現實中的聲音一直縈繞在耳邊。
她還聽見爺爺咽氣前那些痛苦的堵在喉嚨口的渾濁聲,像是在跟她求救,又像是努力求一個解脫。
越來越大聲……
顧迎清倏地睜大眼睛,怔怔地凝視光線昏寐的車廂。
臉上有些涼,是下雨了,車窗露出半掌寬的縫隙,雨絲飄搖地被吹進車窗,落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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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大,將她家院子裡的澄黃照明籠上了一層水霧。
她臉枕著的腿,溫暖有力。
程越生睡著了,呼吸起伏均勻平和。
她身上多了條毯子,是她從小到大,每次夏天回老家都會拿出來蓋的薄被。
每次用過之後,奶奶會洗乾淨晾乾和防蛀用品一起收好。
她迷迷瞪瞪中又想哭,鼻酸眼燙,但始終記得汪素莉說的那句話,親人哭了逝者會有牽掛,無法安心地走。
顧迎清從前不信這些,但一忍再忍,這三天哪怕數度紅過眼,也一直沒有讓眼淚掉下來過。
三日期過,翌日清晨遺體運去殯儀館禮廳。
顧迎清讓程越生帶著孩子回避,不用和她一起接待前來悼念的賓客。
她記得當時程越生拿漆黑的眼盯著她,不作聲,明顯是不讚同的意思,那副模樣是在等她給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