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品?”一名朝臣低聲喃喃,滿臉不敢置信。
周圍大多數人瞠目結舌,險些以為聽錯。
幾位老臣麵露駭然之色,連呼吸都沉重起來。
隻女帝的一句話,便跨過七品、六品、五品、四品,直接升至三品!這是什麼?這是真真正正、毫不誇張的一步登天!
一時間,大殿內的目光紛紛集中在張延禮身上。有的人從最初的不屑轉變為驚恐,有的人則帶著明顯的嫉妒和畏懼。
……何況,巡撫可不隻是空銜,還是掌京畿之地,手裡有實打實的權力……
從今往後,此人不僅能與諸多老牌高官平起平坐,甚至一言便可調動地方巡查、審核稅銀,即便是世家子弟,也得都得曲意承仰、揣合逢迎。
終於,有人忍不住出列,硬著頭皮開口:“陛下,此人雖有功勞,但資曆未深,驟然授予三品是否過於拔擢?恕臣直言,此舉恐引官場動蕩!”
他聲音不算大,甚至帶點心虛,卻在殿內有些回響,朝中諸臣暗暗附和:對啊,這種升遷也太……太不像話!
楚映昭冷冷掃了他一眼:“國難當頭,朕唯才是舉。若僅僅因為出身便要否決功績,這天下能有幾人當官?若有人認為自己比張延禮更適合,不妨上來請命。”
那人臉色一變,還想分辯,卻見女帝眼神已經冷了下來。
……雖然他嫉妒眼熱得發狂,但想想殿外熱心等待下發工作指標的持杖侍衛,頓感活命要緊,慌忙噤聲退下。
片刻後,無人再敢質疑。
於是,整個大殿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見百官暫時安靜,女帝話鋒一轉:“既已如此,朕便趁此機會再提一事:國庫空虛,眼下邊關軍餉難以為繼,流民災情也需大量錢糧。”
她照舊不給其他人反駁的機會,一錘定音:“即日起,凡屬奢靡不必之開支,一律凍結。宗室貴族當自我收斂,以示為先帝守孝之忠。”
一句話,讓原本已降至低點的殿內氣氛再度攀升,竊竊私語又起。
但守孝名義幾乎不可駁,隻要誰敢反對,便成了不敬先帝。
幾名貴族老臣臉色微妙,但卻也隻能強擠出一絲微笑:“……陛下聖明!”
楚映昭掃視眾臣:“此外,鹽鐵專營尚在施行進程中,朕要派齊正恒大人前往地方巡查、核實數值數據。若再發現官商勾結、吞用國利者,定將嚴懲不貸。”
齊正恒緩步出列,垂頭領命。
她望著群臣,繼續道:“誰還認為鹽鐵之策過於苛刻,可一並向齊大人提出。若查出地方貪腐、囤積私貨者,必從嚴處置。”
此言一出,大殿上再次鴉雀無聲。連向來謹慎的戶部官員也不吭聲。
……實在是冊封三品一事太過驚人,他們都需要些時間咀嚼女帝用意。
甚至,也有人已經暗暗冒出念頭:若自己站在女帝一邊,說不定,也……
在這巨大的誘惑麵前,原本還想鼓動抗議的陣營開始三思。有人悄悄收回了準備遞交的奏折;有人低頭狐疑,暗自思忖是否該改換門庭;也有人已經開始重新衡量起張延禮。
事情暫時塵埃落定,楚映昭借坡下驢,隻稍等了片刻,便道:“今日議事就到此處,各部按令行事。”
百官山呼“陛下聖明”,一陣繁瑣禮儀後,女帝率先離開。
張延禮還有些恍惚,又已習慣跟隨女帝辦事,竟然是朝臣中第一個起身離殿的。他麵色稍有些興奮,但更多卻是惶然,顯然還未完全消化這可怕的晉升。
他本以為,女帝待人寬厚大度,此番大約是能升到七品的,可、可如今……
三品……三品是什麼概念?
然而,尚未等他理清思緒,在他身後,竟有幾名原本對他不屑一顧的官員,滿臉堆笑地追了上來。
“張大人,恭喜啊!”一位吏部官員拱手,神情熱絡:“久仰仁兄之才,咱們改天得好好聚一聚,切磋治政之道。”
“是啊是啊,京畿巡撫可不是小差事,大人以後還要多多關照我們這些老家夥。”另一位長眉白須,仙風道骨,但卻眯著眼睛,話裡話外全是討好。
有人甚至不知打哪摸出一張名帖:“改日還請張大人到寒舍小聚,不知意下如何?”
而周圍更多人,儘管並未搭話,但都在朝他拋來善意微笑。
——這就是權力。
今非昔比,不過如是。從前吃儘冷眼,如今卻一呼百應。
他深吸口氣,語調謙恭:“感謝諸位看得起,在下不過奉陛下之命辦差。”
——而他所經曆的一切差彆,也隻是女帝的一句話而已。
這一天的朝會,讓無數人心緒難平。
天色緩緩暗沉,長街上仍能看到官員匆匆背影,或是揣著野心,或是握著忐忑。
然而,無論他們如何驚懼、猜測,實質的變局已經悄然開始。女帝以強硬手腕扶持張延禮,又決意整頓國庫、推動鹽鐵專營,聲勢浩大;而台麵之下,流民募兵也在悄然展開。
朝堂鬥爭隻是序幕,一旦外敵來犯或內亂萌生,真正能扭轉乾坤的,隻有軍隊——隻有握住暴力與兵權。
而她需要的,是一支……不那麼一樣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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