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盈瞧著夫人尖細的下頜,覺得她最近都似瘦了一圈,坐在窗前感覺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
她心裡也忍不住怨怪起侯爺來,夫人那麼好,他卻不知珍惜,早晚後悔都沒地方哭!
但嘴上還是努力說著寬慰的話,“夫人不要聽信外麵的風言風語,那些都當不得真的。您絕不是被侯爺厭倦了才趕出門去的,也不是因為沒有鄭嫵那個外室生得貌美。”
“那茶館的說書先生也不知道從哪兒編篡的爛話本,早晚把自己的陰德損光,口舌生瘡!”
辛夷聽罷隻是笑笑,並沒有很在意的樣子。
因為那些消息就是她特意放出去的,她還專門找了幾個窮秀才潤色故事,然後把寫好的話本子,賣給京城裡有名的茶樓。
為的就是把渣男妄圖遮掩的老底,全抖落出來給眾人看。
她反正不在意彆人說閒話,甚至到了興頭上,還能磕著瓜子當樂子聽。
沈歸就不一定了,他自以為感天動地的真愛,竟然變成了京城裡飯後茶餘的談資,估計氣都氣死了。
她想到什麼,扭頭看向阿盈,“以後彆叫夫人了,叫小姐。”
然後貌似假裝堅強的失落一笑,透著釋然,“反正我與侯爺,這輩子應該是沒什麼緣分了。”
“是,夫……”
阿盈習慣性的稱呼到了嘴邊,又趕緊改口,“是,小姐,奴婢曉得了。”
夜深了,這處宅子的臨街就是煙花柳巷。
哪怕每每入夜了,也能聽到靡靡的絲竹彈唱之音,而且偶爾還有馬車轆轆,和酒鬼的叫罵隔著院牆傳進來。
剛開始阿盈還委婉的勸過她,這處宅子雖然是在天子腳下,也難保不會有意外發生,讓她再考慮考慮。
辛夷說無妨,會有人替她們守夜,實在不放心就去挑幾個護院回來。
小丫鬟見勸不過她,就老老實實的帶著嬤嬤還有掌事,去集市上物色合適的護院人選了。
最後敲定了四個看起來老實可靠的,而且家裡頭也是知根知底的那種。
等到過了亥時,所有的人都睡下了,庭院也是幽深寂靜。
辛夷這才擎著一盞小燈踏出房門。
她知道有一個傻子,已經默不作聲的在這裡守了好幾夜。
當然不是她自己發現的,是係統告訴她的。
等她提著琉璃燈,緩緩走近了那片靠近院門的昏暗角落時,少年的身形驀然僵滯。
然後無害的垂下睫羽,非常乖巧的喊了一聲,“……嫂嫂。”
辛夷看著他,婉約的一張臉沒什麼笑容,“你在這處待了多久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少年以為她生氣,微愣之後眼眶有些發紅,“對不起,我、我不是要故意偷看你,就是有點擔心。”
雖然也偷看了,偷看她睡覺,焚香的屏風之後,青絲如瀑遮住闔上的娟秀眉眼。
辛夷看著麵前少年,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你直接告訴我就好了,我還能另外給你準備張床榻,再不濟也是打個地鋪。”
“好過你這幾夜睡在房頂,難道就不覺得冷麼?”
她又走近兩步,蹙眉問他,“傷還好嗎?”
沈如芥心頭一暖,狹長的鳳眼噙著笑,朝她輕輕點頭,“好多了,我以前也經常受傷,這次算不得多重。”
最重要的是,能見到辛夷,能跟她說話。
聽他這麼說,辛夷也稍微放下心來。
然後想起來什麼似的,不經意的抬眸道,“前兩日,我特意讓阿盈去街上買了壇桂花釀。”
沈如芥聽懂了,微微一默。
但好像不是很讚同,眼底浮出幾絲猶豫與顧慮,“嫂嫂想喝酒?可……可你的身子不好,不宜飲酒。”
辛夷點點頭,有些撒嬌的握住他的手腕,“想喝,阿芥陪我一起喝,放心罷,我酒量很差,喝不了幾口。”
而且喝了酒,就可以借著酒意說些混賬話,撩了也不用負責。
最後辛夷還是把少年拉進了自己的房間,打開了那壇子桂花釀。
她剛開始很端莊,坐得也直,酒盞裡的桂花釀也隻是小口小口的抿。
後來喝了兩盞,眸子有些煙水迷離起來,小臉也酡紅。
不僅和他靠得越來越近,話也變得愈發多起來。
當然更多的是情傷訴苦,說自己尚在閨閣的時候就傾慕侯爺,後來滿心歡喜的嫁入侯府,給他做了兩年的妻子。
本以為會相守終老,誰知道到頭來卻被他嫌棄辜負,還被說了那樣冷漠傷人的話,她再也不要原諒他了。
說到最後早已經醉得不成樣子,隻能柔弱纖細的趴在案上,枕著胳膊傷心流淚。
燈火搖曳在她淚水濡濕的眼角,還有些些醉意薄紅,催得少年郎心跳都要快上幾分。
她或許也知道。
自己的這張臉,越是脆弱就越是貌美。
在辛夷裝醉哭泣的片刻後,沈如芥終於抑製不住的靠近,輕柔的伸出指節,就著燭火,撥開她被淚水浸濕後黏在臉側的烏發。
然後捧住了她的臉,虔誠而癡纏的摩挲,“嫂嫂,你需要一隻小狗。”
“阿芥願意做你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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