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冒了一串又一串,晏寂淵聽不懂一條魚說話。
興許是小胖崽太傻,情緒寫在了麵上,又或者是他的眼睛太靈動,澄澈,叫人一眼就望得清。
皇太子從他眼裡看到了控訴,他立了片刻,抿唇:“抱歉。”
隻要他道歉,小胖崽便不會與他計較。
因為魚兒也很愛小淵。
胖寶寶頓時生不起氣,想起正事來,他甩著尾巴,遊兩下,便回一次頭。
皇太子多智近腰,毫不遲疑地跟著他的身後。
小胖崽停在了昨日清晨,發生打鬥的地方。
他的眼睛直直看著密林那邊,示意父父往那邊走。
皇太子卻俯身,仔細地看著地麵。
小胖崽眼睛都瞪抽筋了,也不知道他在乾什麼。
他發不出聲響,又說不了話,自然無法催促皇太子。
好想變成人呀!
好想做人呀!
夜深人靜的湖畔旁,被清洗過一次的木板上,晏寂淵盯著小胖崽:“有血跡,你和誰說話。被四皇子的人發現,為了保你,他殺人了。你幫忙了。”
沒有一句疑問,全是肯定、陳述句。
小胖崽驚呆了。
他什麼都沒說,這裡的血跡大伴不知清洗了三遍,父父怎麼知道得如此清楚?
他的不可置信太過明顯,晏寂淵氣笑一聲,壓住了心中翻滾的情緒:“帶我來這,說明你認識,你還好端端的,不就說明旁的人去見了閻王嗎?”
皇太子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小胖魚,眼底古井無波,聲音冷得掉冰渣:“孤與你說過幾回,見人便躲,你是一點不聽,如今出了事,還知道找孤掃尾,怎麼——”
氣極的話仿佛被扼在了嘴裡,晏寂淵看著那雙充滿淚水的眼,剩下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他不禁恨起自己,怎麼如此不中用,明明都沒罵一聲,隻是與他說說道理,道理說一半,還能被眼淚嚇住。
小胖崽自然是難過的,明熙帝對他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
除非小家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聖上才會打他。
變成魚兒不太聰明的胖寶寶不懂,那是大伴,一直照顧魚兒的大伴,不是陌生人。
小淵劈頭蓋臉的一頓罵,把小胖崽說得委屈巴巴。
皇太子:孤沒罵。
被寵壞了的胖寶寶給自己做了好一會心理建設,父父不認識大伴,他隻是擔心我。
可是眼淚還是嘩啦啦地流,小胖崽吐著泡泡:“父父,對不起。”
晏寂淵偏頭,抬腳往密林那處走。
羊角宮燈下,他駐足,暖黃的燈光驅散了他身上的冷意,顯得朦朧溫柔。
皇太子回頭看了一眼小胖崽,見他眼下那塊異色的鱗片紅得發亮。
晏寂淵輕嘖一聲,撫了撫眼下:“嬌氣。”
順著拖拽的痕跡走,對於常人來說,這已經小心翼翼,儘力掩蓋了。可對皇皇太子來說,未免拙劣。
待到埋屍處,他麵上的表情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