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福音回了絳雪軒,進了院子,轉身就想關上房門,被魏辭大掌一擋,拉開門縫,溜了進來。
“這是什麼說法!出去!”
魏辭笑睨著她,心情看上去不錯,身上酒氣未散,眼神帶著迷醉,反手帶上門,撈過她的腰。
“今晚這是怎麼了,這麼大的脾氣,知道太後被你氣成什麼樣了麼?她活了大半輩子,可沒有人敢同她這樣說話。”
魏福音冷笑,“是,沒人敢忤逆她,可我這不是馬上就要和親了嗎,臨走之前,總該出最後一口惡氣。”
魏辭止了笑意,臉色微冷,“這種玩笑話,彆再說了。”
“玩笑話?”她狠狠推開他,“你當做玩笑,我可沒當做玩笑,你還真打算和西陵打這一仗?你現在手上有幾成兵力?他們要是突然發難,你有幾成把握?你要是真有把握,今晚至於在宴席上發那麼大的火?”
魏辭深吸一口氣,“阿音,你真是越來越知道怎麼氣我了…”
他將女人重新拖進懷裡,頭埋在她肩窩裡,細嗅她的發香,甕聲甕氣地解釋,“我同那土賊演戲,拖延時間罷了,裴衡已經動身東進,去接應後備援軍,可惜我手裡隻有兩枚兵符,不足以調動三軍,否則隻靠我們大成自己的力量,就能逼退這幫子蠻人。”
魏福音連忙將他掰正,認真問,“阿衡出宮了,什麼時候走的?”
魏辭的眼眸又冷了兩分。
“阿音,在我麵前,為什麼總關心旁的男人?”
魏福音一陣心虛,心裡亂的很,卻還得應付他。
“都是朋友,關心一下罷了。”
哪裡是關心他?她關心的是自己退路。
裴衡這一走,應該不會一去不回吧?
她以為他完全變了的時候,他們卻從陌路人又做回了朋友;
她以為自己足夠了解他的時候,他卻殺了夏書音。
她現在完全不敢對任何事情打包票,不敢保證裴衡每一步都能走在她自己預想的道路上,更不敢保證,他們從前約好的事情,還能作數。
魏辭見她解釋了一句後便低頭不語,以為她生氣了。
“是我小心眼了,阿音,我隻是太在乎你,你知道嗎,晚宴上我聽那姓蕭的土賊談起你,看著他滿臉色相,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阿音,你是我一人的,有時候真想把你關起來,隻能見我一人,同我一人說話……”
“你將來登基,也指望後宮裡隻有我一個人麼?”
魏福音這句話帶著若有似無的譏諷,仿佛預見自己某種可悲的未來,又仿佛置身事外,在看他的好戲。
化雪的夜裡,隻聽見外頭樹枝不時發出劈啪聲,然後是沉重的雪塊落在地上,砸出陣陣悶響。
魏辭被這個問題堵得心口發麻。
他覺得阿音未免有些殘忍,這麼早就拋出如此現實的問題。
他還沒來得及享受當下自己剛剛編織好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圓滿夢境,她就迫不及待讓最棘手的難題橫亙在二人之間。
他默了幾秒,柔聲指引,“阿音,我們一步一步來。第一步,先還你一個合理的身份。”
“還?”魏福音不知道他為什麼用這個字。
魏辭卻定眼瞧著她,一字一句,似在宣告某種既定事實——
“今天下午死的,是長公主,魏福音。”
“衛國公府夏氏一族滿門忠烈,保住兵符,立下大功,給夏家未出閣的二小姐掙一個皇後的位子,不出格吧?”
魏福音將這幾句話消化了半天,扯開唇角,笑意卻不達眼底。
“原來你早就想好了,要讓我做回夏書音?”
魏辭凝視她,語調柔和到像在哄她,“隻有這個辦法,我才能和阿音做名正言順的夫妻。”
魏福音在燈下細看他的臉,漸漸出神,突然想給他一個機會。
“魏辭,我隻問一次,如果我不想留在宮中,你會為了我,放棄帝位嗎?”
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滯,同樣凝滯的,還有男人眼中的濃情蜜意。
他頓了很久,才緩聲開口,“我能問一句為什麼嗎?”
“理由很簡單,我煩了,我討厭宮裡,討厭一眼就能望到邊際的宮牆,魏辭,我坐不好你替我準備的位子,我沒有這麼大的野心,也不想被後宮困住。”
魏辭沉默,眸色裡隱忍著一團幽微火光。
“阿音,我以為,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沒有分歧的。”
“所以,你不願意,對嗎?”
女人在燈下淺笑,明豔的臉龐像鏡花水月,觸而不及。
魏辭沒來由被這僵持的氣氛激怒,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你答應過我的!從你在飛鸞苑答應我的時候開始,就該想到現在,你以為自己擺脫的了皇宮嗎?即便按照原來的計劃,我父親沒死,皇位傳到我手裡也不過是時間問題!還是說,阿音,從一開始,你就是在搪塞我?”
魏福音既啞然,又想笑。
一開始,她還真的隻是在搪塞他。
可是現在,她竟然生出了一點可笑的假想,假想他會願意為她放棄這些,做個清閒富貴的王爺,那麼她也許真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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