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如今張角忙著備戰,暫且也沒時間給陳昭授課,有一批剛出爐的武備要從廣宗送往下曲陽,陳昭便自告奮勇主動隨羅市一同帶兵押送。
常山真定就在下曲陽西北方。
下曲陽戰略位置十分重要,向北可通往幽州,向南能抵達兗州、豫州等地,向西則能進入並州,控扼四方要道。
且下曲陽西側就是太行山,北臨漳水支流滹沱河,可依靠山川之險,是不折不扣的戰略重地。
張角的二弟張寶便親自領兵駐紮在此。
陳昭不僅帶了一批武備,還帶了一批工匠。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下曲陽地下煤礦豐富,鐵礦也不少,廣宗那邊一旦打起仗來就沒有精力再給其他地方供應兵器了,要未雨綢繆。
抵達下曲陽後,陳昭揣著張角交給她的書信拜見張寶。
張寶容貌和張角有五分相似,身高比張角略高些,不似張角那般仙風道骨,亦不似張梁那般豪放,而是嚴肅正氣,不像道士不像武將,倒像個儒臣。
張寶看完信之後上下認真打量了陳昭一番,眉毛皺起又放鬆。
“既是大兄弟子,那你便當下曲陽如廣宗一般即可。要做什麼自去做,士卒和糧食皆供你取用。”張寶的聲音沉穩。
陳昭離開後張寶獨自在書房內站了許久,翻來覆去看張角寫給他的這封信。
“大兄怎麼忽然要培養……”張寶喃喃,沉思許久。
張寶招來一人,吩咐道:“陳渠帥在下曲陽這段時日所作所為你皆要看著,日日向我稟告。”
屬下領命而去,張寶站在窗前負手而立,嚴肅遠眺空曠的天空。
萬裡無雲。
就讓他看看這個小女郎到底有什麼本事能得大兄青眼,甚至能讓大兄露出要將其當做親傳的意思吧。
接下來的幾日頗為安穩,陳昭謹記自己來下曲陽是為了在此建立起一座完整的鍛鐵坊。
去誘拐……咳咳,去招攬趙雲也要放在正事之後,陳昭就讓趙溪和趙二郎這些真定趙家旁支族人先去真定趙氏認親去了。
順便打聽一下族中某個姓趙名雲的子弟消息。
陳昭自己則在下曲陽招攬了一批流民。
下曲陽的煤礦比廣宗更加富足,露天的煤礦隻有一些庶民偶爾會撿來燒,但是也隻有走投無路的庶民會燒炭,鄉野傳言燒炭會無緣無故死人。
如今鬼神之說盛行,這些燒炭沒通風的死者一來二去就傳成了是做了虧心事被鬼神索走了性命。
陳昭還是開壇做法,拎著桃木劍跳了好一通大神才讓流民敢放心開采煤礦。
“下曲陽倒是比廣宗熱鬨。”陳昭好不容易把鍛鐵坊事情安排好,得出一日空閒上街逛街。
雖還是一州之內,可位於冀州北側的下曲陽和位於冀州南側的廣宗風土人情差異就很大了。
下曲陽挨著並州幽州,並幽二州屬邊關之地,盛產戰馬兵器和皮毛,下曲陽東市上就多馬商和皮毛商,鐵匠也比廣宗多。
“真正的好馬可不在外麵賣。”羅市望著陳昭興致勃勃扒拉馬嘴看牙齒的模樣,哈哈大笑。
論起德行他比不上陳昭,可論起買馬,還是得看誰吃過的鹽多!
羅市拉著陳昭往東市深處走,“相馬先看馬腿,不能隻看馬腿長短,要腿上有肉才能跑得快……”
到了東市深處,此處沿街的鋪子數量不多了,但是鋪子門頭要比東市前半截店鋪的門頭寬闊。
空氣中滿是馬糞和草料混合的酸臭氣,羅市找了個馬商,馬商把二人帶到一處院子前。
“二位,咱們的馬都在這了,都是從幽州來的良馬。”馬商陪笑。
“好了,你這老貨去忽悠旁人去吧,老子可不是好糊弄的,心裡門兒清,識得真貨!”
羅市揮手把馬商趕開,一臉不耐煩。
馬商見遇上了行家,神色一窘,嘴角扯出一抹尷尬的笑,也不再多言,灰溜溜地轉身,自顧自去招攬彆的主顧了。
“這些商賈狡猾的很,他們會忽悠不識貨的新人買病馬,有些馬模樣看著還好,可買到手日就會發病……”
羅市嘴裡向陳昭傳授經驗,雙眼卻已經貼在了馬上,兩條腿不由自主往院子裡走,神色狂熱,每一匹馬都要上手摸一摸。
被扔下的陳昭無奈搖搖頭,自顧自挑選起了馬。
她的首要要求就是平平無奇。
陳昭想起了演義中的一段趣事。曹操兵敗被馬超追殺,追兵曰“紅袍者曹操”,曹操就立刻扔了紅袍;追兵曰“長髯者是曹操”,曹操就割了胡子;追兵曰“短髯者是曹操”,曹操就用布包著臉逃跑。
她要挑選一匹平平無奇的馬,萬一哪日被追殺也不至於後麵追兵說“騎白馬者陳昭”“騎黑馬者陳昭”。
陳昭走向了幾匹棕紅馬,然後突然響起一陣喧囂聲。
羅市揪著兩個頭戴黃巾的男人大步走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鵪鶉一樣的庶民,他把兩個人往地下用力一甩。
“我逮住了兩個欺壓庶民的賊!”羅市興致衝衝。
“咱們問出來他們的頭兒是誰,今夜就摸黑去把那人揍一頓!”
羅市很亢奮。
這下總能找到倒黴蛋和自己一樣挨揍了吧!
陳昭目光徐徐掃過,瞧見跟在羅市身後的幾個庶民,應當是兩夥人,兩個身上衣著麻布,三個年紀略小的少年郎身穿細布,腰間佩劍。
一個身著麻布的庶民臉上印著一個通紅的巴掌印,身體抖的像篩子。
“發生了何事?”陳昭目光落在一個麵色沉穩的少年郎身上。
受害者和加害人誰說都不合適,要找證人來說。
“這兩人要搶馬,搶馬不成就動手打人。”佩劍少年指著坐在地上還一臉不服氣的兩個黃巾士卒道。
“你二人為何要搶馬?”陳昭看著這兩個黃巾士卒沒有趁機叫囂解釋,心中已經有了判決。
形勢比人強,要是他們有理早就嚷嚷開了。
“我等是奉地公將軍之命尋找良馬。”一個黃巾士卒桀驁仰著臉,一副根本不擔心會收到處理的模樣。
陳昭顰眉,居高臨下冷淡道:“地公將軍命令爾等搶奪馬匹,不成就要打人?你可知軍規三條?”
“我等是受……”
“你隻需要回答是或否。”陳昭打斷了二人辯解,眼神冷峻。
“是。”二人底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