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露出了一個冷笑:“那我現在就帶你們去地公將軍府邸當麵問他。”
羅市一激靈,意識到了不對,伸手拉住陳昭:“不對,咱們得再問問,倘若這幾個人是自願要把馬獻給地公將軍的呢?”
他得製止阿昭的渾勁。張寶是他們師叔,隔著輩的長輩,為了兩個庶民去質問自家師叔,這也太荒唐了。
害怕陳昭又犯渾勁,羅市連忙質問那兩個瑟瑟發抖的庶民:“你們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誰?還不快把實話一一道來!”
“不行。”陳昭打斷了羅市,她冷冷注視羅市,“羅渠帥問他們姓名,是要事後報複他們嗎?”
羅市被這聲生疏的“羅渠帥”驚出了一身冷汗,乾巴巴解釋:“我不曾如此想。”
“姓甚名誰與對錯無關。”陳昭示意幾人跟上她,她出門帶的隨從已經把那兩個黃巾士卒壓住了。
臉上還印著紅彤彤一個巴掌印的庶民哆嗦一下,口齒不清道:“我、我不計較這事了……是我的錯……”
一直旁觀的幾個少年其中一人跳出來怒氣衝衝指責:“你被人打了還成了你的錯了?”
被打的庶民不語,隻低著頭。
“你這家夥——”青衣少年剛要開口就被身後年紀略大一些的藍衣少年拉住了,藍衣少年衝他搖搖頭。
陳昭歎了口氣,揮揮手:“你走吧。”
二人連忙千恩萬謝走了,仿佛身後有狼在追一樣。
“好了,此事擺平了。”羅市鬆了口氣。
“沒有。”陳昭淡淡道,“不是此事無罪,是他害怕。”
她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三個少年,“爾等可敢隨我去地公將軍府邸對峙作證?”
“有何不敢!”年紀最少的青衣少年張嘴就答應了下來,甚至沒有等到兩個兄長開口。
“那就走吧。”陳昭一馬當先離開了院子。
她身後跟著的幾人,羅市神情糾結,青衣少年滿臉熱血,年紀最長的青年愁眉苦臉,隻有藍衣少年,神情自若。
“阿雲,你覺得如何?”年紀最大的青年低聲詢問。
被換作阿雲的藍衣少年沉思片刻:“我觀這位女公子頗有仁善之心。”
於是青年歎了口氣:“也罷,我等出自真定趙氏,張寶也不至於因為這些小事就敢殺我等。”
就跟著走一遭看看吧。
張寶府中。
張寶麵無表情注視著眼前人:“為了這點小事你就來質問我?”
他的壓迫感極強,和總是笑眯眯的張角與五三大粗的張梁不同,張寶很嚴肅,帶著坐鎮一方諸侯的氣勢。
陳昭毫不畏懼,儘管她的身高比張寶要矮上一頭:“我是大賢良師親口任命的監軍,軍中任何士卒違反軍紀,都歸我處置。”
“包括我?”張寶咄咄逼人。
陳昭咬緊後槽牙:“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我隻需和大兄說一聲大兄就會罷免你。”張寶輕聲道,“我和大賢良師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那就請地公將軍先讓大賢良師罷免我。”陳昭咬死了不放。
“在其位,謀其政。我為監軍,就要管軍紀,我沒本事管是一回事,我不願意管又是另外一回事。”
張寶俯視陳昭:“你隻需視而不見。”
“今日我視而不見一人,明日我的部下就敢視而不見十人,後日軍規就成了一張廢紙。”陳昭平靜道。
這一刻張寶覺得自己仿佛透過陳昭看到了另外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那個人。
他勸過兄長,“大兄你修你的大道,何必去摻和人間之事。修道之人,該對人間事視而不見啊。”
兄長是怎麼回答他的呢?
“二郎,你聽,黎庶在求大賢良師救命。”
張寶記得那日的太陽很大,也許不是太陽很大,隻是他大兄眼睛中的光芒太耀眼。
或許有的人就是不會視而不見。
張寶收斂好自己臉上的表情,聲音不再平淡:“那若我就是不從軍規,你難道還能治我的罪嗎?”
陳昭沉默片刻,聲音忽然軟了:“您是我的上官,我無權治罪。”
黃巾軍上層也這個模樣,看來她得快點找機會早點跑路。
張寶忍俊不禁:“你這就不管了?”
“地公將軍自有成算。”陳昭不軟不硬道。管得了她管,管不了她硬要管隻會搭上自己。
完成職責的前提是她得活著。
“比你老師靈活。”張角感慨道,他不再刁難陳昭,乾脆利索認錯,“是我下錯了令,我讓他們去尋幾匹好馬,沒想到他們會借機刁難旁人。”
“依照軍法處置吧。”張寶心平氣和道。
“那我就告示全城了?”陳昭驚訝抬頭看向張寶,試探問。
張寶牙疼閉上了眼,強迫自己不去想丟掉的臉麵,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告示全城!”
【……地公將軍麾下士卒刁難庶民,治下不嚴,扣除俸祿兩年,錢三十萬將在城北設粥棚施粥……】
青衣少年大聲通讀告示,眉飛色舞,看向身側:“唉,可惜家主不讓咱們和黃巾軍摻和在一起,要不然我一定去投奔這位女公子。”
趙雲定定抬頭看著告示,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
回到家後,趙雲就找到了自己的兄長。
“阿兄,我要離開真定去老師處學習。”趙雲表情平靜。
趙風手中茶碗一抖:“此次你要去幾年?”
“年。”趙雲臉有些發紅,在燭光中不太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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