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王忠和劉若對張飛的誤判,讓五營兵馬成了擺設,即便兵力數倍於張飛也未能發揮三成軍力。
又因王忠被斬、劉若惶逃導致軍心大亂,黑夜中兵不知將、將不知兵,五營兵馬互相推攘,更有甚者直接刀劈擋路的同袍。
郾城的漢軍還沒造成多少殺傷,王忠、劉若的五營兵馬自相踐踏、砍殺的都死傷了好幾百人。
兵敗如山倒。
張飛幾乎沒怎麼用力,就將曹洪部署在郾城外試圖佯攻的五營兵馬擊潰。
城頭的範強暗暗吞了口唾沫。
【如此短的時間就擊潰了來犯的魏軍,將軍驍勇依舊啊!】
如範強等人,雖然畏懼張飛不恤士卒,但也敬佩張飛的萬人敵之勇。
“將軍速往,末將定會守好城池。”範強向城下高呼。
張飛冷峻的點了點頭,策馬招呼麾下將士,往黃忠大寨急走。
範強則是招呼軍士守好郾城。
正部署間。
行軍主簿馬忠登上城頭尋到範強:“範將軍,如今城中隻剩一千人,倘若賊兵複來,又當如何?”
範強輕笑:“曹賊今夜的攻打重心在於後將軍的大寨,不在郾城;縱然賊兵複來,我等據城死守,足以撐到右將軍返回,無須擔心,你負責好糧草就行了。”
馬忠又問:“倘若右將軍回不來呢?”
範強臉色一變,將馬忠拉到一旁,低聲嗬斥:“你找死嗎?不要以為你是閻太守舉薦的人,右將軍就不會罰你!休得再胡言,忘掉你剛才說的,回去睡你的覺,否則我也救不了你!”
馬忠並未因為範強的嗬斥就退下,雙目如炬:“範將軍,我若是怕受罰,現在就應該在漢昌繼續當我的縣長,而非請閻太守舉薦我來當右將軍的行軍主簿。
曹賊今夜急攻後將軍的大寨,又派兵佯攻郾城為疑兵,目的就是為了牽製右將軍,我料其在城寨之間,定然還會有曹賊的伏兵。”
範強不以為意:“右將軍帶了四營兵馬,誰又能攔得住?方才你也看見了,右將軍片刻間就斬將退敵,何其驍勇?待到天明,你就能看到右將軍退敵歸來。”
馬忠眉頭一蹙:“且不說右將軍的四營兵馬分了前後兩隊。即便真有四營兵馬在,可那曹洪曹休兵馬數倍於我等!
倘若分出十營兵馬攔住右將軍,短時間內右將軍又如何能勝?曹洪曹休並不需要擊敗右將軍,他們隻需要拖住右將軍直到後將軍大寨被破!
我方才的確見到了右將軍的驍勇,可我更知道: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範強聽得頭疼:“你是讀書人,我說不過你。你直接說,你想乾什麼?”
馬忠指向圍頭方向:“距此二十裡,是陛下用於圍困樊城的圍頭堡,守將是將軍馮習和輔匡,範將軍可派人去請援兵。”
範強倒吸了一口涼氣,無奈地道:“右將軍的任務本就是抵擋曹洪和曹休為陛下爭取圍困樊城的時間。現在右將軍未敗,你就讓我去圍頭請援兵?我,我,哎.”
看著眼前一臉嚴肅的馬忠,範強頓感無奈。
範強很想說:你馬忠是讀書人又是巴西近太守閻芝舉薦的行軍主簿,戰事結束就可以離開,可我們還得一直跟著右將軍啊!
隻是看著馬忠這堅毅的表情,範強又尋不到理由來反駁。
馬忠見範強不願,道:“這樣吧,我親手寫一封信,你派人去圍頭堡送給將軍馮習。馮將軍有資格麵見陛下,是否要派兵,陛下自會定奪。如此一來,責都在我。”
範強咬了咬牙。
馬忠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若再不答應,那就顯得太沒道理了。
“行!你去寫信,我派人去送。”
馬忠也不遲疑,當即將今晚的戰事情況和對戰局的推演簡明扼要的寫在信中,又在信中請馮習將信呈稟給劉備。
雖然範強覺得馬忠有些太想當然了,一個小小的行軍主簿就敢給劉備寫信談論軍務,但範強並未因為自覺好笑就不重視,反而還當著馬忠的麵派了最能跑夜路的斥候去圍頭送信。
對此。
馬忠也是感激:“範將軍,你放心,若有功勞,你占大頭,我占小頭;若有責任,責都在我,不會歸你。”
範強卻是興致缺缺。
功勞?
我不挨罰就不錯了!
另一邊。
張達在去增援黃忠大寨的途中,遇到了魏兵攔截。
正是策應變故的曹洪!
看到旌旗招展的漢兵,曹洪不由怒罵:“王忠和劉若簡直就是廢物,五營兵馬去佯攻郾城,怎還放來了這麼多漢兵!”
張飛在郾城也就五千人。
王忠和劉若帶著五千人去佯攻,曹洪想不明白郾城的漢兵是怎麼過來的。
總不能是王忠和劉若視而不見故意放的吧!
一邊謾罵,曹洪一邊調兵阻擋張達兩營。
黃忠大寨尚未攻破,曹洪不允許任何郾城的漢兵去救黃忠。
掃了一眼被阻擋的張達兩營,曹洪的目光又看向了還在廝殺的黃忠大寨,低聲喃語:今夜,定要斬了黃忠老匹夫,為妙才報仇!
一想到夏侯淵的死,曹洪就感到一陣來氣。
虎步關右的夏侯淵,竟然因為修鹿角而被黃忠砍死,劉備還故意封黃忠為征西將軍。
這是曹魏宗族的恥辱!
恥辱就得用血來償還。
【倘若今夜能殺了黃忠,我必也將名震天下!】
正思間。
一斥候匆匆而來,將王忠、二人兵敗的消息傳回。
曹洪的雙眼陡然瞪大:“王忠、劉若有五營兵馬,隻讓他二人佯攻又非真打,怎可能敗!”
忽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曹洪難以置信!
“王忠、劉若何在?”曹洪怒而呼問,有一種想將王忠和劉若當場活劈了的想法。
斥候搖頭:“未曾見到兩位將軍,有人稱王將軍被張飛斬了。”
曹洪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
被張飛斬?
王忠這蠢貨,該不會跑去跟張飛單挑了吧?
未等曹洪問清楚,又有斥候來報,稱郾城方向有漢兵掩殺潰兵而來。
“不好!定是張飛殺來了!”
曹洪顧不得再去問劉忠和劉若在何處,也顧不得去關心兩人是如何敗的。
當務之急:是要攔住張飛!
“諸營齊出!”
曹洪麾蓋向前,將張達和張飛兩支兵馬分割,避免兩者合兵後凶猛難製。
看著攔路的曹洪軍,張飛二話不說,直接就帶兵衝殺。
張飛很急!
黃忠大寨方向的火光越來越大了,這意味著大寨的漢兵已經快要抵擋不住了!
“一來就要玩命,張飛這脾性還是一如往日!可惜,你今夜救不了黃忠!”看著凶猛衝殺的張飛,曹洪驚歎的同時也泛起冷笑。
黑夜中。
殺聲此起彼伏。
張飛手中的丈八蛇矛,左刺右掃,刺著就死,掃著就傷。
冷峻而猙獰。
劉備在稱帝的時候並未對張飛、黃忠、趙雲等人升遷。
自從漢中之戰後,張飛就一直位居右將軍一職。
哪怕前將軍關羽升遷成大將軍了,張飛也沒被升遷為前將軍。
張飛心如明鏡。
劉備雖然沒有升遷張飛、黃忠、趙雲等人,然而如車騎將軍、衛將軍、前將軍等高位一直都是空著的。
換而言之:劉備需要麾下人去爭!
無功不升遷!
能者上,庸者下!
畢竟如今的劉備跟史載的劉備是有不同的。
史載的劉備稱帝後是直接去報仇,考慮的都是如何能奪回荊州;如今的劉備稱帝後是直接去北伐,自然要考慮更多考慮更全麵。
故而今夜,張飛不能輸!
黃忠的大寨更不容有失!
輸了,今後就很難再有立功升遷的機會了!
丈八蛇矛如同陰冷的毒蛇一般,在黑夜中收割獵物的性命。
看著愈戰愈勇的張飛,曹洪的眼神也變得更凝重。
張飛不想輸,曹洪同樣不想輸。
輸了,就再無機會突破張飛黃忠的攔路去解樊城之危了。
“傳我軍令,後退者斬!”
曹洪也發了狠,誓要借助兵力優勢將張飛擋在此地。
張飛雖勇,但曹洪兵多。
饒是張飛驍勇,此刻也被曹洪的兵馬層層擋住而無法突破。
郾城南二十裡,圍頭堡。
範強派來的斥候,飛奔而來。
聽聞是郾城送來的軍情又指名要馮習看,負責巡夜的將軍輔匡不敢怠慢,連忙入帥帳來見馮習。
馮習一看心中內容,頓生疑惑:“怎麼回事?不是右將軍的信。行軍主簿馬忠,這又是何人?不僅妄議軍務,還要我這個時候去請示陛下派兵增援?”
輔匡想了想道:“我聽說過此人。此人原本是巴西郡的郡吏,前幾年推舉為孝廉,任巴西郡下漢昌縣縣長,頗有政績。隻是不知道何時當了右將軍的行軍主簿。”
馮習將信扔在地上,不屑冷哼:“會當縣長不一定就懂軍務,估計又是跟廖立馬謖一樣,自以為讀了點兵書就想一步登天,我馮習最恨的就是這種人。”
輔匡卻是撿起來馬忠的書信,仔細審查後,道:“馮將軍,這馬忠是否想要一步登天暫且不論,倘若馬忠信中所言屬實,今夜右將軍和後將軍,恐怕真有危險。”
“嗯?”馮習眉頭一挑:“輔將軍,不妨直言。”
鄙夷馬忠歸鄙夷馬忠,但馮習不會因此而遷惡於輔匡。
輔匡沉聲道:“具體的我說不上來,總感覺魏狗急了,想要跳牆,故而今夜的攻勢很猛。正好陛下這幾日都在圍頭堡,我覺得還是應該去請示陛下,以防萬一。”
馮習又取回馬忠的信,仔細看了一遍,道:“輔將軍言之有理,眼下我們圍了樊城多日,右將軍和後將軍也在郾城外擋了魏狗一個月。魏狗心急,想強攻後將軍大寨搏一個勝敗,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這裡。馮習和輔匡決定去請示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