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李徽個人而言,謝安的去世,就像是自己在這世上少了一位尊敬的師長,少了一個智慧的長者,少了一個可以交談欣賞的良師益友一般。
這個世界上,本來那些智慧高絕,可以交談交心領悟彼此的人就很少。如今,這樣的人又少了一個。
於個人的曆程而言,謝安對李徽而言不僅僅是一個長者,更是一個提攜自己,給了自己的機會的人。這對於李徽這樣寒門出身的子弟何等的重要。
儘管不否認的是,謝安也有他的目的,但歸根結底,若無謝安的提攜,李徽是無論如何也達不到今日的高度的。這一點李徽銘記在心。
而且可以這樣說。謝安對李徽的提攜甚至可以稱之為極大的寬容和縱容。謝安是何等智慧之人,他其實早就看出了李徽的一些想法。他本可以扼殺這一切,但他終究還是選擇了寬容這一切。
李徽去徐州,若不得謝安許可,他根本去不了。甚至即便去了徐州,隻要謝安發話,他一樣得灰溜溜的回來。想要找到李徽的錯處可太多了,理由也多的是。
但是謝安並沒有強行這麼做,他隻是試圖規勸李徽回心轉意,並沒有任何強行的手段,而他完全有能力和手段這麼做。
李徽的不少做法也都觸碰到了底線。比如謝道韞之事,比如李徽在徐州的一些違背朝廷的做法,自定規則,自行其是。甚至是關於李徽對大晉不忠的一些傳言,這些都完全可以作為理由來解決李徽。
但謝安都沒有對李徽下狠手。可以說,那是對於局勢的一種權衡和判斷的結果,但顯然那不是完全的理由。恐怕另外的原因還是因為謝安對李徽的愛護和期待,對李徽的欣賞和器重,才會如此縱容他的那些作為。
而這一切,李徽其實也是心裡明白的。
如今,謝安去世了,李徽是發自內心的痛苦和傷心。在這個時代裡,能讓李徽覺得親近和溫情的人本就不多。謝安的離去,無疑讓李徽感到了對這個時代的冷漠感又增強了一分。
李徽大放悲聲,淚如泉湧一般止不住,誰也勸不住,直哭到天昏地暗,嗓音嘶啞。在場軍民見李刺史如此悲痛,無不潸然淚下。
李徽決定前往會稽去吊唁謝安,但被眾人苦勸阻止。荀康等人認為,會稽距淮陰千裡之遙,來回恐要月餘,於人情世故上固然該去,但是迢迢千裡路途,在安全上完全不能得到保證。
如今的局麵不同以前,關於李徽的傳言不斷,有些事不得不做最壞的考慮,不可冒險。
眾人苦勸之後,李徽也隻得放棄這個想法。不過,得知謝氏於建康設立靈堂,初十日起,供京城和江北官員大族前往吊唁的消息後,李徽提出要前往京城吊唁。
雖然此舉也同樣遭到了眾人的反對,但這一回,李徽執意不聽。
“若我不能親自去吊唁四叔,世人如何看我?我又如何立足於世?諸位豈非陷我於不義麼?”李徽如是道。
荀康等人無奈,商議之後認為,京城距離近,若安排得當,七八日便可歸來。在建康城中,比之荒山野嶺的安全程度反而更高,因為有些人還不敢公開發難。起碼在表麵上,李徽在京城並無敵人。
私下裡,荀康約見周澈李榮等人,請求兩位製定嚴密的保護計劃,確保李徽周全。
周澈李榮等人也知道此事極為重大,鑒於目前局勢變化之快,確實難以掌握局麵。此次去京城吊唁確實頗為危險,於是商議對策,抽調精乾人手,隨行保護。同時立刻派人去京城,聯絡京城耳目和一些官員,打探消息,做好各種緊急的預案,以防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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