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桑鎮的小年夜終是被來往不斷的馬蹄聲所驚擾,尤其是府衙周邊的住戶,早早便聽到了刀劍拚殺、哭天喊地的慘叫之聲,不知發生何事,又不敢莽撞點燈,隻能在黑暗中靜靜細聽府衙的動靜。
直到淩卿帶著大批郊外駐軍策馬趕來,府衙內的廝殺聲才逐漸停息,這場震動人心的刺殺持續了約摸一個時辰。
府衙內遍布屍體,殘肢斷臂,血流成河,場麵讓人不忍直視。
穆塵瀟此時披頭散發,麵目狼狽,一襲紅色官袍,已辨不清是官袍本來的顏色,還是沾滿了人血。他右手持劍,手臂微微顫抖,從躺滿屍體的宴客廳緩步踱出,猶如來自阿鼻地獄的鬼神。
郊外駐軍將士來來往往,忙忙碌碌,試圖在屍堆之中尋找幸存的當地權貴和將士。然而除了幾個裝死倒地、毫發無損的當地權貴,沒有發現任何幸存之人。隻要被刺客的劍刺中或者劃傷,皆早已毒發身亡。
淩卿匆匆跑至穆塵瀟跟前,單膝下跪,低頭抱拳道:“府衙護衛幸存七人,暗衛幸存九人,當地權貴幸存三人。其餘人等皆死於刀劍之下或者毒發身亡。刺客確認是北漠人無疑,刀劍上都淬了劇毒。”
穆塵瀟此時臉色鐵青、雙目狠戾如染上厚厚一層冰雪、胸腔之中早已怒意滔天,整個人散發出濃重的嗜血和殺意。方才圍攻他的那八名北漠人武功高強,且使出了北漠最詭異的武功招式和陣型,招招都想置他於死地。若不是他自身武功頂尖,內勁深厚,對方傷不了他半分,恐怕現如今也早已是刀下亡魂。
那八名北漠人,六人已亡於他刀下,還有兩人身負重傷,勉強在其他刺客的掩護下逃出府衙。
“西涼國主呢?”穆塵瀟開口,聲音低沉嘶啞,問的第一句便是甯初的下落。
“還在鎮內,前不久,她同營救的刺客,欲借佛女侍從的身份,蒙混逃出城外,被城門守衛攔下,一名刺客被生擒,其餘皆被剿滅。隻有她逃亡鎮內,不知所蹤。”
佛女侍從,穆塵瀟微眯雙眼,腦海中劃過疑點,不等他再次開口詢問,一名士兵急匆匆跑來,邊跑邊大喊道:“王將軍受傷了,躺在府衙門口,昏迷不醒。”
受傷二字衝擊著在場所有人的感官,眾人皆知,刺客刀劍淬毒,受傷便意味著死亡。
穆塵瀟瞪向淩卿,“怎麼回事,他不是同你在一起麼?”
淩卿趕緊解釋:“王將軍執意留在府衙擊殺刺客,不願隨我前往郊外搬救兵。時間緊迫,我隻好……”
後麵的話不用說也知道結果。穆塵瀟甩開衣袖,前去查看王明銳的情況。
王明銳躺在府衙門口,嘴唇發紫,雙目緊閉,氣若遊絲,肩膀處有一道明顯的口子。
穆塵瀟氣血翻湧,朝淩卿大吼道:“愣著作甚,趕緊去找神醫。”
數個時辰過後,晨時的一道陽光終於驅散了於桑鎮厚重的霧氣。
府衙內堆積的屍體已被搬離處理妥當,一部分郊外將士正在忙著洗刷府衙血跡斑斑的地麵。
穆塵瀟一夜未眠,坐於理政堂的正位上,沉默不語,昨夜血腥的刺殺場麵一幕幕在他腦海中持續閃現,眾多疑點困惑不斷湧現。
北漠人的刺殺目標明顯是他,倘若不是知曉他的真實身份,這場冒進的刺殺毫無意義。他的身份如此保密,北漠人又能如何知曉。
北漠人與西涼人不共戴天,又怎會相互合作,配合緊密,前來搭救西涼國主。
府衙看守嚴密,這群北漠人又是如何能混入府衙,還能扮作宴會的仆從。
他扶了扶額角,頭痛欲裂,疲憊不堪。
門外一聲通報:“神醫求見。”又令他清醒幾分。
“宣。”他疲憊開口。
神醫入內,例行跪拜後,擦了擦臉頰的汗水,歎了口氣,如實稟報道:“陛下,王將軍身中劇毒,老夫竭儘所能,也隻能保下他的命,但毒早已侵入腦顱,令他不複蘇醒,往後餘生也隻能如木頭人般,躺在床上,由人伺候。”
砰的一聲,桌上的茶水儘數被掃落在地,穆塵瀟額角的青筋暴起,怒喝道:“這是什麼毒,如此歹毒?”
神醫被嚇一跳,趕緊回複:“是種植於北漠的一種奇毒,名喚千機,中毒者會立即見血封喉,毒發身亡,王將軍能撐到老夫前來,也算是奇跡了。”
北漠,奇毒。穆塵瀟的拳頭緊緊握起,又鬆開。
他突然語氣平緩道:“你可知,昨夜甯初和阿翊被這群刺客救走了。“
一語如同平地驚雷,神醫猛然抬頭,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著他,似要分辨消息的真假。
“這…這不可能。西涼怎會同北漠合作,北漠又怎會願意搭救西涼國主。絕對不可能。“他語氣焦急又真切,不像是在作假。
“定是北漠人趁機劫走了甯初和阿翊。”他說得斬釘截鐵。
“朕看到甯初是心甘情願的隨他們逃走的,而且那群刺客拚死護佑在她身側!”
神醫的眼神愈發迷茫,這怎麼可能,甯初從未接觸過北漠人,更不會同他們合作。他一時間語塞,思緒混亂,不知該說什麼,最終想了又想,還是朝穆塵瀟恭敬磕了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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