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個正名台。
冬日懶懶地曬著五匹馬,它們恣意地甩著馬尾巴,有侍從一麵喂草一麵係繩子,那繩子很是紮實,依稀可見舊日血跡。
這是一種比較殘酷的正名之法。
以死囚之繩縛人,用命正名,用命確定一件事情,堵住悠悠眾口。
在旁邊等候的民眾已經在討論:“聽聞今日是為越世子正名。”
“可惜了,越世子不是皇子。”
“是啊是啊。”
“你們知道為越世子正名的是誰嗎?”
“套著腦袋哩,不知道是誰,通常要結束後才說。”
另一頭越岱來得極早,他站在台上往槐樹上方一望,碧空如洗,是個開刃的好日子。
行事的藻夭走近向他回稟:“殿下,都已經準備妥當。”
“走,去送行。”
越岱平靜說完,往屋內走去,門發出尖銳的一聲鳴叫,棲樂聽到腳步聲不屑一顧,冷道:“你來觀禮,不怕我變成鬼魂,找你索命。”
“你心甘情願赴死,與孤何乾?”
越岱風輕雲淡說了一句,一把摘下棲樂發髻上的簪子:“都要去見真閻王,這東西,孤幫你給越欽。”
棲樂意識到什麼,雙手微顫地壓著桌子,麵色漸冷:“你做了什麼?”
“自然是幫你留句遺言給越欽。”
越岱說得輕鬆,棲樂不禁罵道:“你卑鄙。”
“你遣開他,說孤卑鄙。”越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最該怨的是你。”
“你說戲文裡的殉情會不會發生在越欽身上?”
棲樂眼中晃過輕微的慌亂,並不言語。
見棲樂不語,越岱嘲諷道:“不是每一次以身入局,都能全身而退。”
“這一次,你逃不掉。”
說完,他又居高臨下地看著棲樂:“或者你求孤,孤也可以饒你一命。”
棲樂清醒道:“一箭雙雕,你不會。”
越岱笑了一陣,吩咐棲樂身後的侍從道:“綁緊一些,不會痛。”
侍從應聲,越岱最後看了棲樂一眼,放心地走了出去。
候在門口的藻夭迎上前,越岱遞給他一樣東西,是剛從棲樂發髻取下來的簪子:“等會行事完畢,將此物丟進血水。”
才說完,越岱便起身離去。
半個時辰後,五馬圍成圈,前蹄踢著塵土,哨聲一響,拚命朝著五個方向狂奔,中間綁著的人瞬間瓦解,空氣中揚起濃烈的血腥味,頓時狂風大作,黑雲壓城。
看熱鬨的人皆拿袖子一遮,不敢再久留。
除了收場的小廝,其餘人皆一哄而散,儘數歸家。
慌亂聲中,皇宮某一處很是靜謐,在殘冬裡響起一句微弱的感歎。
“結束了。”
窗前的空地鋪著一地的殘葉,常思將披風蓋上濟元帝的肩膀:“陛下,還是要小心身子。”
濟元帝看著如墨的天空,一時分不清白晝黑夜,不禁問:“太子何時出宮的?”
常思道:“老奴聽東宮的人說,殿下是辰時去的,披著一件雪白的大氅,風姿俊逸得很。”
濟元帝沒有收回目光,平靜道:“讓禦膳房晚一些上午膳,朕等他回來一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