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窗半開,沁來絲絲涼意,細雨忽至,淅淅瀝瀝打在窗上,燭火跟著跳躍,忽明忽亮映著她清冷的眉眼。
蕭珩出生於先皇駕崩那日,欽天監斷言蕭珩為天煞克星凶命,為保國運必須除之,當今聖上為保胞弟瞞下眾人,對外宣稱蕭珩出生於先皇駕崩半月之後,當日負責給太後接生的宮人太醫一律被處死。
除了太醫林易正,但不久之後林易正便提出了告老還鄉之請,皇帝允其歸鄉,自此再無音訊。
隻有太後將欽天監的話記在了心中,一直覺得蕭珩是邪祟。
雖未處死,但蕭珩出生後便將他送離身邊,關在了冷宮中的一間涼殿中,對外以其生性孤僻,不喜見人為由,免去一眾疑慮。
“雖先皇身體有恙,可沒想到會如此突然的病情加劇,先皇臨死前都還在念叨叮囑太子殿下,也就是當今聖上,一定保護好太後娘娘肚子裡的孩子,守好天晉。”
“老夫記得,在太後娘娘生產前兩日,我去給先皇請平安脈,先皇心情甚好,隻因想了兩字好字,要給太後娘娘腹中的孩子起名。”
“若說是攝政王克死先皇,實在是妄言荒謬,老夫從來不信天相之說,這種話也就欽天監的那些吃乾飯的傻子說得出!”
想起溫之嶺的話,蘇月見眉心微不可察的蹙了下。
她不清楚這些蕭珩知不知道,太後對他的厭惡是因為欽天監的一句天煞克星,一句天煞,便讓他從尊貴萬千的皇子變成人人欺辱的棄子。
生於雲端,棄落泥獄。
就連唯一給過他溫暖的艾嬤嬤都死於他自己之手,無數個失控的日夜,年年歲歲。
她不敢想,在宮裡的那些年,他是如何熬過來的。
“秋日夜雨涼,怎能正坐在風口處?”
聽見熟悉的聲音,蘇月見回神,蕭珩關上窗,隔絕了外麵漸大的風雨。
“手這麼涼,還坐在這裡吹風,明日若是得了風寒,蘇太傅又要給你吃那些苦藥了。”
蕭珩握著她微涼的手放在手心暖著,似是嫌不夠,便直接將人抱在了懷裡。
“頭發都濕了,若是我不來,這麼坐下去,定是會著涼。”
嘴裡說著,手上也沒閒著,將人打橫抱到了床榻上,去外間倒來一杯熱茶放她手中暖著,又找來乾帕給她絞著微濕的發。
蘇月見輕笑低頭,蕭珩微微皺眉,“好好和你講話不聽,還笑?”
“笑你可愛。”她眼尾有些紅,眼裡閃著細碎的光,方才清冷的眉眼都柔和了起來,“碎碎念的模樣,和外界傳言的冷情王爺一點都不像。”
蕭珩愣了下,又聽她道,“可愛的緊,招人稀罕。”
一向都是他逗她,倒是第一次聽蘇月見說這種話,新鮮得很,蕭珩耳根微紅,唇角輕勾了勾,不過嘴上卻沒顯出幾分。
“這是知道要喝薑湯,提前說好話?”
笑臉一收,小嘴一抿,蘇月見抗拒的皺起了眉頭,轉頭就要往床榻上鑽,飛快的躺下蓋好被子。
“不用薑湯,我身體倍棒,不會有事的。”
這些日子蕭珩算是把她的各種喜惡摸的透透的,喜歡吃排骨喝魚湯,喜歡吃芙蓉糕喝乳茶,討厭薑和苦藥,害怕打雷,最寶貝的是毒藥和她烏黑的長發,從吃食到天氣,就連她平日喜好用什麼脂粉都了如指掌。
蕭珩看著她把自己整個人躲進被子裡,隻露著一雙眼,不由失笑,以前沒發現這麼好騙呢。
如今說一句倒是信一句了。
掀袍側坐在床邊,將她的被子往下拉了拉,“彆悶壞了。”
蘇月見看著他,想起今日的事,猶豫之下還是將太後身體一事告知了他。
“我用儘全力也隻能保她半年無虞。”
蕭珩的神色沒有太大變化,輕應了一聲,“無妨,都是命數。”
望著他淡然的模樣,想起他小時盯著太後小心翼翼喊母後的模樣,蘇月見眉心微動。
指間多了一絲微涼,錦被中伸出幾根白嫩的手指勾住了他的手,蕭珩輕笑,眉梢染上一抹風情,“怎麼?要本王陪你睡嗎?”
蘇月見嗔瞪了他一眼,厚臉皮果然比不過他!
“等我睡著你再走。”
“好。”
蕭珩垂頭把玩著她的手指,她手上原有許多幼時失明磕碰留下的小傷痕,但之前她昏睡時,蕭珩每日用齊遠做的藥膏給養著,如今已經完全消了,白皙柔軟,指甲宛如小巧的彎月,潔白無瑕,透著淡淡的瑩潤,很是好看。
躺著的人剛閉上的眼又睜開,蕭珩抬眸,“怎麼了?”
蘇月見蹙眉,“下雨了。”
蕭珩,?
“下雨了,會掩蓋氣味,對小白找東西很不利。”
蕭珩在她額間落下一吻,隔著錦被輕拍著她哄睡,“無妨,一切有我,睡吧。”
蘇月見本還想再等等看玄霜何時回來,許是眼前人的眉眼太溫柔,漸漸地被困意淹沒。
風雨漸密,夜風雜煩,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輕柔地抽出手和衣角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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