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頭,笑了笑。
楚楠最後還是站了起來,他捏捏森圖拉小姐的手,轉身踏著鮮血與內臟走出了醫療所。
黎明守望者戰團的奧法騎士們自然還在外麵長廊中等候,發表完演說的士官格列茲也自然而然地推開那扇被血水入軸、吱呀作響的木門中離開,他站在眾人的目光中,解開頭盔的綁帶,垮在腰間。
低頭吐了口氣。
“該死,神皇在上,原諒我用您的偉名吐露的謊言。”他苦笑著搖搖頭,抬手搓搓自己利落的短發,環視四周那些沉默在鋼鐵覆蓋中的戰團兄弟:“可彆把我剛剛說的話告訴士官長,不然等回到訓練場就打死你們。”
頭盔的陰影中傳出噗噗的憋笑聲。
“是,大人。”奧法騎士們強繃著立正敬禮。
聽到身後再次響起的門聲,士官格列茲回頭望去,看到了那個有些失魂落魄的冒險者,那股不屑與冷落再次出現在這驕傲奧法騎士的眼中,他鄙夷地審視著楚楠破碎的表情,看著那空洞雙眼中虛浮的力量。
奧法騎士輕蔑地冷哼。
“……”楚楠抬眼看了他一眼,又落下視線:“謝謝你,為我解圍。”
“不是為你解圍。”士官冷漠地回絕冒險者的謝意,他警惕地看著默默走近的克羅格先生,無聲地轉動手腕,將自己的虎口朝向腰間的劍柄,全然不顧正是這位強大的無劍者為他們之前的絕境提供了幫助。
但是考慮到他替楚楠先生從那枷鎖中脫了身,似乎也能稱得上是以一換一的合適償還了。
“總不能順了怪物的意願。”他平淡地說,視線死死鎖定著克羅格。
老練冒險者無視了他的審視,來到楚楠身邊,看著這大男孩麵上尚未拚好、縫合的破碎,抬手捏捏他的肩膀,沒說什麼,隻是權當寬慰。
楚楠感謝地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沒事。”
他輕聲說。
但士官可不會像克羅格這樣為他展露溫和,格列茲用眼色讓奧法騎士們列了隊,腳步鏗鏘中,他帶著冷酷的麵目將克羅格與楚楠堵在人牆與醫療所的血門之間,壓低的聲音中帶上嚴厲:“所以你其實知道要如何治愈這神疫,對不對?”
“……”楚楠看了他一眼。
“知道還是不知道,不要浪費時間。”格列茲皺起眉頭。
“知道。”楚楠點點頭,他空洞地應對。
“你和米海爾主祭說了麼?”士官繼續問。
“還沒有。”冒險者搖搖頭。
“那你就去和他說吧,醫療所剩下的事務收拾就由我們來完成,他是我們現在的最高指揮,看你的表情肯定是不願意在這裡,也不願意向我傳達了。”士官揮揮手,列隊的奧法騎士中裂開一條路,他示意讓無劍者趕緊把這脆弱的菜鳥攙扶走。
“彆在這浪費時間了,冒險者。”士官再度招手,兩隊奧法騎士立刻立正,接著邁開小步從楚楠與克羅格旁邊跑了過去,血門吱呀,那兩隊甲士徑直跑進了醫療所內。
大約是要清洗現場和病人們的轉移吧,楚楠之前聽他們分布命令時不經意間聽到了這隊人的安排。
“走吧?”克羅格捏捏他的肩膀。
“……”楚楠點點頭。
他們徑直從奧法騎士們之間走了過去,那些寒冷的,審視的目光讓他脊背深寒,楚楠忍不住打了個顫。
無劍者一言不發,他扭頭看看這脆弱的菜鳥冒險者,看著那雙眼中露出的空洞與虛無,這個年輕人的精神在剛剛很短的時間裡經曆了一次驚人的動搖,想來——這大約是楚楠第一次經曆這樣的變故吧。
人的一生總是要經曆許多事情的。
平淡的,激烈的,舒適的,苦痛的,這都是名為人生的長遠旅途中的一部分。
這會是名為‘楚楠’的冒險者人生中的最低穀嗎?
克羅格不知道。
他也經曆過類似的事情,類似的感情。
在他人生最低的那個時刻——他逃走了。
他從自己的過去中逃走,踏上了一條被自己冠名為‘旅途’的逃亡之路。
但克羅格很感謝自己的那次動搖,如果沒有那一瞬間的動搖,如果沒有那次怯懦的逃跑,我現在會在哪兒呢?
他曾無數次想象過。
反正是決計不會出現在灰城吧。
他看著這個初出茅廬的冒險者,看著這個眉眼間還帶著成長痕跡的大男孩,無劍者的臉上罕見地露出情感的跡象,他捏捏男孩的肩膀,學著自己記憶中那個久遠的男人,回憶著那隻寬厚的,同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
克羅格眨眨眼。
他發現自己也動搖了——時光啊,多麼神奇。
“哼……”無劍者輕輕笑了。
“……?”楚楠聽見這笑聲,疑惑地抬起頭看向聲音的方向。
那是張溫和的表情,一張似乎從來沒有在那張僵硬平淡臉龐上出現過得,溫暖的表情。
“怎麼了?楚楠?這條路繞得太遠,讓你找不到自己捷徑的方向了嗎?”克羅格微笑著詢問。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