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遠路就是我的捷徑。
當時隨口從記憶中選中,用來耍帥、搪塞的話,到頭來居然成為了那根懸蕩在深井與地獄中的蜘蛛絲——楚楠幽幽地歎了口氣,他看著前方,無劍者挺立的背影,他們走在這條被風雨聲填滿的長廊中。
走在這條聯通大廳與醫療所之間的道路。
教堂外的雨聲風聲從耳邊呼呼刮過,可無劍者的腳步一點兒也不動搖,他堂堂正正地走著。
走在那條通向男子漢的道路。
楚楠不由得心生敬仰與向往。
真厲害啊,克羅格先生。
真厲害啊,我。
楚楠垂頭微笑。
是啊,很了不起,光是能重新站起來這一點,就已經足矣值得稱讚與鼓舞了。
他們走著,聽著那飄搖的風雨,聽著整座灰城都陷落在灰白色的水霧中,身後與前方都一片寂靜,這瑰麗的治愈教會仿佛籠在沉澱千年的蜘蛛網中,層層疊疊,隻有他們彼此的腳步訴說著現實與虛幻。
他們越是走著,越是感到一股清愴的濕冷,好像那屋外的水汽已經從這龐大石質建築的縫隙中滲入,雨水的氣味已經到了鼻尖兒——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呢,上麵可還有好幾層遮擋雨水的樓疊呢。
楚楠摸摸鼻頭,他的鼻子有點癢,一股寒氣順著麵龐飄進衣領。
他有點冷。
可當那濕潤的雨汽再一次撲上他的睫毛,菜鳥冒險者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們從大廳離開的時候那扇通向治愈教會內外的大門是封閉的,縱然有一隊奧法騎士負責了教會內外的巡邏工作,難道他們來回的時候不記得關上門嗎?
那也太沒公德了。
他在心裡抱怨著,側過臉去偷偷觀察克羅格先生的反應。
無劍者還是沒什麼動靜,隻是默默走在前麵。
楚楠搓著手,他感覺越來越冷了。
這股寒冷讓他的皮膚有一種微妙的刺痛感,這感覺說實話……有點熟悉,但他又說不出是在哪裡有點熟悉,隻是——嗯,或許是在這之前見過?還是體會過?
對了,確實。
他確實體會過這股刺激皮膚,滲入肌體的寒冷。
在那封閉的圖書館內,在那幽暗地,已經被撕成碎片的破工棚裡——
“……克羅格先生。”楚楠小聲說。
“不要停,楚楠,是以太真空。”無劍者立刻應答了他的斷句,老練冒險者繼續保持著平穩的步奏,他們一前一後行走著,聽著自己的腳步在四周的空洞,自己的身體中輕輕回蕩,聽著那震響拂過自己寒冷的皮膚,激起一片瘙癢的雞皮。
楚楠默默地跟在克羅格身後,他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堅定地做好自己能做的一切事情,絕不能再讓情緒輕而易舉地搶占自己的意識的高地,絕不能再那麼簡單地就被不理性的思想左右——他已經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