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空寂的校場之上,霎時間落葉可聞……
直至臨死的前一刻,李六郎依舊瞪大著眼睛,似是想不通。
為什麼,她,怎麼敢,他李家可是皇親國戚……
早,早知道今日……
可惜為時已晚。
須臾,伴隨著一眾宮人失聲尖叫聲,安寧這才慢條斯理地收回手中長弓,看也不看不遠處倒在地上的屍體一眼。
隻對著一旁的明顯已經被嚇得魂不守舍的侍女皺眉道:
“怎麼回事,不是說過,我要習箭,等閒之人不可打擾嗎。”
說著複又輕笑一聲:“瞧,這不就誤傷了嗎?”
“畢竟你們也知曉,你家殿下我的箭術素來不怎麼好不是嗎?”
“殿…殿下……”
重重跪倒在地,一旁的侍女這會兒已經六神無主,整個人嚇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尤其在看到不遠處台階上那方明顯流下來的殷紅血跡。再看著眼前好似什麼事兒都未曾發生的公主殿下。
冬日裡,一陣涼風拂過,校場內,一眾宮侍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無疑這一刻,沒有人會覺得這是一場“意外”。
尤其在看到李家六郎喉間立著的長箭時。
箭藝不精?
不精的這般恰到好處嗎?
聯想到公主殿下這大半年的動作,眾人複又打了個冷顫。
待一眾宮侍慌慌張張請來官家太醫時,冬日冰冷的大理石上,李六郎的身體已經涼的徹底。
無數鮮血自身下不斷流出,再無一絲生還的可能。
也不是,一箭穿喉,怕是華佗在世也救不得吧!
親眼看著自家表弟的屍體,得到消息匆忙趕來的趙禎險些眼前一黑,若非身後張內官給力,怕是這會兒早跌倒在地。
任誰也想不到,早前還同自個兒相談甚歡,被自己殷殷叮囑的表弟,不過須臾便失了性命。
且罪魁禍首還是……還是……
看著眼前明顯不當一回事的親女兒,趙禎眼前又是一黑。剛想說什麼,卻見眼前少女已經緩緩上前,目光不經意在四周一眾宮侍們身上環視了一圈,
須臾方聽這人輕笑著抬眸,素來瑩亮的雙眸中盛滿了笑意:
“爹爹,您確定要在這裡說話嗎?”
原來不知何時,福康已經這麼高了……
迎著眼前少女明顯不加絲毫掩飾笑意的眉眼,趙禎沉默良久,默默將喉間一口老血咽下,須臾方才緩緩闔上雙目,啞著聲音對一旁的內侍吩咐道:
“茂則,你親自去,務必……務必將表弟妥善安置……”
“是,官家!”
“隻官家,六公子這事,李家那邊兒是否要?”偷偷瞥了眼一旁老道神在的公主殿下,張茂則這才躬著腰上前,小心翼翼詢問道。
沉默良久,趙禎方才疲憊的擺了擺手:“先不了,表弟的消息就先壓下……”
***
垂拱殿,熟悉的紫金香爐仍在緩緩吐著香煙。
不知過了多久,上首方才傳來一陣當今滿是疲憊沙啞的聲音: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福康你若是當真不願,爹爹……”
早知如此,這門親事就不該。
無疑這一刻,趙禎是真真切切後悔了的。尤其是看著眼前方才短短半年,便似是換了個人的女兒。
許是勤於習箭之故,這大半年來,安寧身量長得格外之快,才十歲的女童,這會兒已經有成年男子胸口一般來高。
本來有些嬰兒肥的小臉徹底褪去了早前的天真姿態,展露出少許屬於少女的明妍,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性情……
若非這些都是在眼前一點點變化而來,趙禎險些懷疑眼前女兒何時被人調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