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縷陽光出現在了天際,晨曦初露。
拉姆匆匆背上水桶離開寺院,去溪流邊汲取聖潔清甜的新水。
積攢了一夜的露水離開草葉,攀上女人的衣擺。
在潺潺的水聲中,她一瓢一瓢將融化的雪水舀進桶中。
桶還沒裝滿,沉重的腳步聲已經靠近。
拉姆回頭,發現拉魯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後。
青年僧侶臉上掛著淺淡的微笑,邀請拉姆去更遠的地方走走。
“不,我還要打水。”
女人試圖拒絕,卻被拉魯生拉硬拽的帶起。
他們越過了高坡,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中停了下來。
拉姆的長袍在濕潤的草皮上展開,仿佛大地裸露的一小塊皮膚。
她靜靜的躺著,仰望逐漸明亮起來的天空。
朦朧的雲霧墜落下來,蓋在她的臉上,讓她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而那把華麗的匕首就在她的手邊。
忽然間,銳利的金器紮穿了柔韌的血管,噴薄的鮮血染紅了地上的長袍。
拉姆沒慌張多久就冷靜了下來。
她拖著與牛羊一般無二的沉重肉體,往灌木林裡進得更深了一些。
然後,女人匆忙拿起長袍跑回溪邊。
沒有過多考慮,她穿著外袍跳進了冰冷的溪水中。
清淨的流水帶走了猩紅的汙穢,也帶走了罪孽的痕跡。
在冰水中衝刷了許久,拉姆才緩緩的爬出來。
她馱著水桶,弓著身子回到了寺院。
在鮮豔的唐卡麵前,拉姆依次往七個銀碗中加入澄澈的新水。
冰冷的衣物貼在身體上,卻冷卻不了女人胸中的火熱。
她轉頭,衝早起祈禱的措周溫柔一笑。
剛醒來少年僧侶還有些睡眼惺忪,他站在不遠處詢問。
“拉姆,你掉進水裡了嗎?去換身乾衣服吧。”
“好。”
女人答應了一聲,自然的轉身離開。
除去已發生的事情,今天和過往的每一天沒有任何區彆。
拉姆依舊腳不沾地的勞作,才旦依舊坐在門邊發愣。
在男人的仆從離開之後,女人從懷裡掏出匕首。
她攥著那把匕首,走了過去。
“還給你,謝謝。”
冰涼的觸感讓才旦清醒了一瞬,他仰頭去看拉姆。
女人平靜寧和的臉龐上隻有忍耐和堅從,是再常見不過的表情。
但年輕人卻不自覺的笑了出來,笑容天真而又滿足。
他張口詢問拉姆,“你還需要什麼?我給你。”
“暫時不需要了。”拉姆俯下身,兩隻手捧著才旦的臉。
她仔細的研究著,研究這位大人到底想做什麼。
她必然得不到答案,不過她也不在意有沒有答案。
在拉姆的注視下,年輕人的目光逐漸變得渙散,又回歸了往常的呆滯。
知曉才旦的靈魂已經出走,拉姆鬆開手,任由他的頭顱耷拉在肩膀上。
和煦的陽光照射在大地上,帶來祥和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