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二人在門前駐足片刻,目光掃過那森嚴的守衛與朱漆大門,便踩著青石板路登上了等候在外的馬車。
車夫抖了抖韁繩,駿馬踏著細碎的蹄聲,朝著城內那座飛簷翹角、氣勢恢宏的高大建築緩緩行去,車輪碾過路麵的聲響在寂靜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爺爺,這裡看著好生肅穆,到底是做什麼的呀?”,車簾縫隙中漏進的建築輪廓讓傅明憲滿心疑惑,忍不住轉頭看向身側的祖父。
傅淑訓撚著頷下銀須,眼底帶著幾分了然的笑意:“嗬嗬,急什麼,跟進去瞧瞧你便知曉了,若不是跟著老夫,這地方你尋常時候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
他這話絕非虛言——隻看那門前手持長戟、身著玄色鎧甲的禁衛軍便知,此處定是大夏王朝舉足輕重的要地,尋常百姓莫說入內,便是在周遭徘徊都需格外謹慎。
待馬車停穩,傅淑訓攜著傅明憲走到門口,身後的隨從早已快步上前,雙手捧著燙金封邊的身份文書遞向守衛。
禁衛軍仔細查驗文書上的印鑒,又對照二人容貌片刻,才抬手放行,隻是那目光掃過隨從時多了幾分冷意——按規矩,唯有傅家祖孫能入內,隨從隻能在門外等候。
剛踏入建築內,傅明憲便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好奇地四處打量。
隻見寬敞的庭院儘頭,是連成一片的高大屋宇,每一間都敞開著木門,內裡竟是數十個隔間,每個隔間裡都有數十人端坐案前,或低頭翻閱書卷,或提筆在紙上記錄,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此起彼伏,透著一股沉靜的忙碌。
“爺爺,他們都在埋頭忙活,到底是在做什麼呀?”,傅明憲壓低聲音,指著隔間裡的人影問道。
傅淑訓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你先前不是聽人說,大王前些日子抄沒了不少世家大族的家產嗎?”。
“孫兒知道!”傅明憲立刻點頭,話到嘴邊又忍不住接道,“城裡好多人都在說大王此舉太過……”。
“住口!”傅淑訓臉色驟變,急忙打斷他的話,聲音裡帶著幾分嚴厲,“你可知‘禍從口出’四個字?大王的決策豈是你一個小輩能隨意議論的?若是被人聽去,便是傅家也擔待不起!”。
傅明憲也瞬間反應過來自己失言,連忙垂首躬身:“孫兒一時糊塗,說了不該說的話,請爺爺息怒”。
傅淑訓又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見沒人注意這邊的動靜,才放緩聲音,指著那些忙碌的人影解釋:“這裡存放的,正是從各個大族中收繳上來的古籍珍本”。
“這些人都是前朝頗有學識的讀書人,如今被請來分類、整理這些書籍,免得珍貴典籍就此湮沒”。
“可爺爺”,傅明憲依舊有些不解,眉頭微蹙,“我聽人說大夏如今大力推行新學,為何還要費這般力氣整理這些舊時代的古籍呢?”。
傅淑訓聞言,眼中露出幾分讚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嗬嗬,明憲你能有此疑問,倒也算動了腦筋”。
“新學雖新,卻並非憑空而來,它根基仍在我華夏幾千年的文化精華之中,大王推行新學,是為了開創新局,卻從沒想過要埋沒這些先祖留下的智慧結晶——這些古籍裡藏著的學問,本就是新學最好的養分啊”。
也就在此時,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從廊道儘頭傳來,隻見一位身著素色長衫、須發皆白的老儒快步走來,臉上帶著幾分驚喜。
他老遠便拱手笑道:“傅年兄,今日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您可是許久沒來這典籍庫了,真是稀客啊!”。
傅淑訓見狀,也連忙起身拱手回禮,臉上笑意更濃。
來者名叫裴軒,與他是同一年考中舉人的舊識,雖然後來裴軒未能得中進士,錯失了仕途捷徑,卻憑著紮實的學識與嚴謹的性子,在讀書人中頗有聲望。
當初典籍庫初建,急需懂古籍、善管理的人主持,傅淑訓第一時間便舉薦了裴軒。
如今裴軒在這裡統籌全局,管著上千名整理典籍的儒生與雜役,雖說沒有朝廷官職的名分,卻也是實打實的“位高權重”,在典籍一事上有著絕對的話語權。
兩人先是站在原地寒暄了幾句,從天氣聊到近日整理典籍的進展,裴軒目光落在一旁的傅明憲身上,又笑著誇讚:“賢孫瞧著比上次見時更顯沉穩了,眉眼間帶著股靈氣,將來定是能成大器的好苗子”。
傅明憲連忙上前躬身行禮,口中說著“多謝裴爺爺謬讚”,舉止間透著幾分少年人的謙遜。
一番客套過後,裴軒才引著二人往內走,穿過兩道掛著竹簾的門,進了一間寬大的書房。
屋內書架林立,案上攤著幾本翻開的古籍,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香與書卷氣。
待小吏奉上熱茶退下,三人分主次落座,裴軒才放下茶盞,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帶著幾分思索開口:“年兄,不瞞你說,這大夏的律法,公允是真公允,百姓們也都認,可有些地方,卻跟民間約定俗成的老規矩有些抵觸,近來我總在琢磨這事”。
說罷,他特意抬眼掃了傅明憲一眼——今日傅淑訓特意把孫兒帶來這種重地,顯然是想讓孩子多接觸些朝堂與學問之事,借機會學些東西。
自己作為長輩,恰好能借著話題,讓這孩子也聽聽朝堂議論,算是幫年兄一把。
傅淑訓見他話裡有話,便也放下手中的茶盞,身體微微前傾,語氣誠懇地問道:“哦?裴兄這話倒是勾起了我的興致,不如細說聽聽——究竟是哪處律法,讓你這般犯難?”。
裴軒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指尖輕輕摩挲著杯沿,語氣慢條斯理卻字字清晰:“就說這‘人倫’一事吧,大夏如今的律法裡,不興從前‘父父子子’那套等級規矩了”。
“直白說便是,父母對子女沒了從前那種說一不二的處置權,子女成年後婚事、生計,都能自己做主”。
“可你想啊,咱們民間傳了幾千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靠的就是父母對子女的處置權撐著,如今律法這麼一改,這老規矩可不就沒了用武之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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