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淅淅,落地無聲,小院的一盞燈火在繚繞的雲霧裡影影綽綽,時隱時現。
忽然一道紅光在屋內亮起,金鬱琉僵坐三日的身形跟著動了。
心火歸位,與本源之體相融會重生軀殼,他看著火裡漸漸浮現的人影,眼底泛起濃烈的喜色。
良久,紅焰漸熄,一具如白玉砌成的軀體出現在了眼前,膚如凝脂,玉骨天成。
金鬱琉微微一怔,隨即快速垂眼,自乾坤袋中取出自己的衣衫交給紙人,轉而側過了身,視線直直落在了窗柩上。
“鬱琉?”
良久,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金鬱琉清潭似的眼裡神光微凝,正身過去看向記憶深處的眉眼,聲音如常道:“你醒了。”
是熟悉的聲音,蘇清絕眯了眯眼,似是為了再確認一般:“鬱琉?”
“是我”金鬱琉看她一會兒,上前收了紙人。衣衫寬大,襯得人身有些單薄,他伸手替她係好衣帶,輕道,“身體可是有不適?”
果然,自己半夢半醒之間聽到的有些飄渺的聲音是他,蘇清絕感應一番,道:“雙目視物不清,身軀不能動彈。”
金鬱琉將人攔腰抱起,安撫道:“許是重塑軀殼的緣故,氣路不通,氣脈不順,需靜養幾日,你且安心休養。”
身體突然騰空,蘇清絕頓覺有些不適,一想自己處境,複又放鬆幾分,她再次閉了閉眼,眼前之人依舊看不真切,便作了罷,問起一事:“是你救了我?本源之體也是你找到的?”
依當日情形,傾九淵發現自己不在,該是他來找自己才是,而今所見卻是他,且心火已借本源之體重生軀殼,這其中必是發生了很多事。
床榻上躺著一副軀殼,金鬱琉帶人落坐在了一旁的軟塌上,一麵將靈氣送入她的體內,一麵解惑道:“聽聞思無邪與瑤台仙有些乾係,為尋她下落我去了閬苑城,知你在此。
本源之體來自傾九淵,他已經回去魔族修補陣法,因魔族不適合你的恢複,將你托於我與司央照顧,之後司央有事,你我與他一同來了仝瀘城,如今身處溫府之內。”
司央,溫府,身為半妖,與大荒宗宗主有關,可見那妖的血脈出自純狐氏,至於另一半,想必來自溫氏。
人妖之子,半妖之身,不居大荒宗,不居於溫府,而是拜入青淵門下,其命途必是多舛。
蘇清絕看著身前模糊的人影:“來此做甚?”
“司央生父彌留之際,想見一見他。”金鬱琉話語一頓,說起過往之事。
人妖殊途,結合無後,更會惹世人非議,而能誕下子嗣的皆是用了邪術,其身負天譴,勢必早夭。
司央的父母雖是情深意長,但人妖殊途,特彆是對於人妖兩族的世家大族溫氏與純狐氏而言,此情不容於世,他們便脫離了宗親。
九尾天狐,身負九條性命,許是覺天命不過爾爾,適才行下逆天之舉,不料在臨盆之際,天降神罰,這等劫難不能同常日語,為護妻兒,溫氏人求回府門。
溫氏與天衍宗門下有幾分交情,宗內弟子濯君回那時已名揚天下,得他出手相助。
胎兒是禁忌之子,去子可留母身一命,護之則需以九條命為祭,且胎兒命理如何還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純狐憐以性命為祭換得孩兒之命,世人可見其人妖之情,可見其為子之心,但這對於剛剛降生於世的孩童卻是殘酷至極。
不人不妖,卻是人是妖。
他自降世後因先天體弱,被濯君回養在了天衍宗的天池水裡,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四百年後。
雲開影將他送回溫氏,可那不人不妖的模樣讓他受儘世人冷眼,也因身體異於常人,時常出現驚厥之兆,溫長郢無奈隻得送他入妖族。
然當時妖族並不太平,妖族多方勢力對大荒宗蠢蠢欲動,相比於人世,妖族更難以生存,為此,錦環將其托付給了青淵。
“清絕,司央的性子執拗,素來不會服軟,往後若遇什麼事,你遷就一些。”
青硯門內,蘇清絕最開始遇到的便是他,她知幼時的經曆難以磨滅,適才成其如今的模樣,所幸遇得青硯門下人。
於他而言青硯門是世間唯一的安身之地,而作為青硯門最不定之因的自己,曾經的那些猜忌與忌憚也是應該。
“好”
她應了下來,轉而問起一事:“你找思無邪有事?”
“她知曉宋南辭的下落。”
宋南辭若隻是宋南辭不足為懼,偏生他與魔有關,事關重大,他怎有不找尋之理?蘇清絕靜默幾息,道:“鬱琉,你當真心悅思無邪?”
她話鋒轉的突然,金鬱琉想起三日前自己訴說的心意,一時不確定她是否全然聽見。
如今她身側有傾九淵,若是聽見了,即便知曉自己的心意怕是隻會說出相拒的話來。
“是。”
騙人。
蘇清絕雖未全然聽見,但聲音裡的難過做不了假,她心有不滿,卻也未戳破他的話,將思無邪的下落告知。
“她在魔族,許是已經被取走神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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