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目光落下的刹那,張海樓已然怔住。
沒有。
什麼都沒有。
換屍草的作用,無論是自己所知,還是店長所說,都無比確定,它隻能在原本身體上改換壽命,是沒法讓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的。
陳年傷疤,又怎麼可能自己消失。
——感性玄妙的直覺,果然是不可信的嗎?
有些不死心的,他忍不住抬起手,想要觸碰一下預期之中應當存在什麼的那一小塊後背肌膚。
在這失神之中,慢了一拍,他才聽到那聲差點被鈴聲掩住的,極其微弱又快速的骨骼輕響。
與此同時,原本緊鎖的手腕忽地抓空。
僅是一刹的反應不及,等他回神之時,腹部已被避無可避地重重一擊,神經的麻痹帶來視覺的短暫缺失,而兩肩關節處倏地一痛,讓他雙臂不由自主落了下去。
其後巨大的力道踹在膝蓋,強壓著他原地半跪下去,動彈不得。
毫無停頓的,在他失衡跪倒之時,一隻手掌以不可抗拒的力道,徑直握住了他的咽喉。
一連串的動作之中,鈴聲晃動愈發清脆。
而他肩上的衣物,在一瞬間滯空之後,輕飄飄落向了地麵,也無人在意。
這套流程,精妙而準確,帶著行雲流水一般的嫻熟感。
諷刺的地方在於,這套動作他曾親眼見證無數次,所以無需想象便已經知道,自己的命運即將走向何方。
下一刻,這隻手就會施以恐怖的壓力,將自己的氣管血管軟骨等等捏成一片毫無美感的肉膜,而動手的那個人,連一滴血都不會濺到。
但難免臟了手指。
於是在他收回手時,張海樓往往會遞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紙巾,而青年會頭也不回地接過去……
真是瘋了,張海樓想,這一刻,他居然在這即將掐死自己的人手裡,感到了無法忽視且前所未有的強烈熟悉感。
好在,給蝦仔和族長、以及張海客的消息已經全部留好,幾天後就會發出,所以,倒也不至於死有掛礙。
他此刻反倒想起另外一些事情。
乾娘曾恨鐵不成鋼地跟他強調“做事要藏動機”,張海俠有告誡他“不能一直弄險出奇”,老師叮囑過他“凡事三思而行”……但,好像自己一個也沒做到呢。
過於任性,肆意妄為,總算到今日要遭報應。
當真要折在這裡了嗎?
短暫的一刹那,他胡思亂想了許多。
致命的可怕力道仍舊沒有降臨,相反,他感覺自己的手倒是被人拿起翻看了幾回。
緊接著,壓迫氣管的那股力道忽然鬆懈了下去。
……
扯掉易容麵具,其下果然是自家店員本人。
隻是對方的手上乾乾淨淨,沒有想象中的利刃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