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灑均勻噴出溫熱的水柱，打在楚葉身上，立即讓乾涸的身體活了起來。
皮膚、血液、關節瞬間打開，舒適熨帖。
池澈家的淋浴室乾淨舒服，熱水充足，花灑智能恒溫，難怪葉森喜歡來洗澡。
楚葉轉動開關，把水溫調到最冷。
下一秒，身上的熱氣還未散儘，就被冰冷的水柱澆熄。
楚葉打了一個激靈，刺入皮膚的寒，從頭頂一路侵至腳底。
他打了個噴嚏，接著又一個噴嚏。
從皮肉到內臟都凍到發抖，牙齒不停打顫，打顫間咬到嘴唇，又是一陣痛，很快被刺骨的冷裹挾。
這種自虐的方式，竟叫楚葉心裡好受許多。
溫暖和舒適，會讓他有深深的罪惡感。
隻有皮肉上的痛苦，能讓他活著安然一些。
洗完澡，楚葉的嘴唇已經凍到發烏，鼻涕糊滿了鼻腔，在鵬城夜間尚有十度的冬季裡，他一來就感冒了。
穿好衣服出來，池澈正坐在主臥的沙發上等他。
“楚葉，臉色怎麼難看成這樣？”
他走過去，抬起楚葉的下巴，被烏黑的唇色，和發紅的鼻頭驚到。
在地處亞熱帶的鵬城受涼，可是天大的笑話。
“是水不夠熱嗎？還是在路上凍著了？”
他伸手探了探楚葉的額頭，皮膚表麵不燙，但卻冷得不正常。
“沒事。”楚葉拂開額上的手，離麵前的溫暖也遠一些。
餘下的人生，他該受苦受難的。逃離京北，已經是萬幸。
“楚葉”池澈咬咬唇，對楚葉一再避開自己的舉動，心痛又無奈。
他的人生發生了大事，他的親人都離開了。此時他做什麼，自己都不該有看法。
想到這裡，池澈心也好受些。
楚葉不是因為反感自己，才拒他千裡。而是因為家人離世，隨著時間，會好的。
“累了一天一夜，你好好休息，我就睡在隔壁。”池澈說著，深深看了眼楚葉站在窗前的背影，默默關門出去。
儘管一切跟他預料的不一樣，他原想著失而複得，每一晚都能夠跟楚葉相擁而眠。
但至少人在他身邊，又回到他這裡，這就夠了。
他有足夠的耐心和精力，讓他再次對自己敞開心扉。
池澈走到次臥，看著床上胡亂丟的衣服，煩躁地走過去卷起來，丟進洗衣機。
還好趁楚葉洗澡的時候，就把葉森留在主臥的衣服收拾了。
要不然都不知道楚葉會怎麼想。
雖然他知道楚葉不會多想，但他心虛。
“嗡嗡~”
手機震動兩聲，打斷池澈的思緒。
他點開微信，葉森發來了一個字：【澈~】。
池澈眉頭瞬間擰起，重呼一口氣，長指飛快地打字發過去：
【明天把鑰匙還給我，還有門鎖密碼也改了，以後彆來這裡。】
發完把手機往床上一拋，不想再看葉森會回複什麼。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很無情。
但沒辦法，他已經把自己所有感情，都給了主臥裡的那個人。
在他青蔥懵懂的十八歲，在遇到那個如玉般美好的人開始，他的感情初次萌芽，生根，瘋狂生長。
楚葉坐在窗前的地上，望著冷冷清清的校園，和天邊孤零零的皎月，沒有半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