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大隊裡吵起來了
“家家戶戶搞土地經營!?真是好日子過夠了,專門往死路上走,萬一遇到年景不好,咋辦?啊?咋辦!”
班存耐齜牙咧嘴,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用力砸了幾下鐵製的水缸,上麵印刷著紅色“為人民服務”的字樣,在此刻無比顯眼。
村民給大隊乾活,領工分,如果遇到年景不好的時候,縣裡的糧食局是會撥糧的,人們不至於餓死。
但是搞了土地獨營,地裡長不出莊稼,大隊可不管村民的糧夠不夠,就得餓死!
“許鬆繩,你嘴巴一張一合,讓全村人跟著你冒險,現在有你的擔保頂屁事,到時候縣裡的糧食局不管咱,讓坪頭村三千多人口往死餓啊!”
班存耐一隻腳踩在了椅子上,指著許鬆繩繼續罵。
“老裴家可開了一個好頭,瞧瞧地裡的玉米株長得多好,鄉鎮的公社統一按照溢價糧來收的,是溢價糧,我是在幫坪頭村共同富裕!”
許鬆繩摸了摸額頭的虛汗,他沒有想到,大隊裡的乾部情緒會如此激動。
話說,裴寂昌那小子不是鼓吹,村裡人看見他家的玉米後,都開始著急了?
“我看是為了你個人的發展,讓坪頭村三千多口人跟著你冒險,村子富裕了,你往上升,要是明年餓死人,你拍拍屁股走人,咋了,好事都讓你占了!?”
班存耐繼續高吼,用力抬了幾下長桌,看樣是要將其掀翻。
“你怎麼說話的,風險可都在我這裡,我做的擔保,我哪裡都不會去!”
許鬆繩也拍桌子站起,臉漲得通紅,剛才那話太難聽了。
這陣仗,眼瞅著要乾仗了。
“都消停下來,聽我說幾句!”
薑光照站了起來,用力戳了幾下拐杖,這位老人在村裡的地位很高,哪家結婚可都要請過去管事的。
“坪頭村的情況很複雜,雖然窮,但姓氏多,人口也多,這種大事,還是得通過投票決定,要認真商量後在定奪。當然了,既然國家讓咱這麼乾,也不能強管著,不讓人搞土地獨立經營。”
薑光照的話,誰也沒有偏袒。
這位老人很公正,雖然看不慣許鬆繩給何麥說話,幫著外人欺負老裴家,當時也是他喊的那句話,才讓支書挨了頓打。
但在獨立經營土地的事上,許鬆繩是對的,村裡三千多戶,年輕後生們好偷奸耍滑,真正乾活的又有幾個?風氣都壞了,必須要從根上改。
老人看待問題還是挺毒辣的。
“我看啊,不隻是獨立經營土地的事,村支書也該讓村裡人好好選舉。”
臨了,班存耐又喊了這麼一嗓子。
村支書這個位置,有人惦記上了!?頓時,大隊裡的這些人,臉色都不對勁嘍。最後,人們不歡而散。
傍晚六點出頭,裴寂昌一家四口才收糧回來,他先回家安頓,給寒房給上了鎖後,才拿著手電筒出了門,這回寂紅也跟上了。
“小妹,你不累啊?”
裴寂昌扭頭柔聲問。
“累死你都累不死我!”
寂紅板著臉。
裴寂昌立馬轉身低下頭,不帶有絲毫猶豫,給乾沉默了,心裡暗暗發誓,再關心小妹就是狗。
兄妹兩人到了支書家裡後,屋裡空蕩蕩的,隻有許鬆繩一個人,老婆和孩子住在了鎮上,今兒風大,不往回跑了。
“老哥,你咋了,心情不好?”
裴寂昌一邊問,順手拿起掃帚,準備收拾,主打的就是眼裡有活。
但許鬆繩連忙起身,一把抓住了掃帚,臉上的笑容非常僵硬。
“我來吧。”
許鬆繩拿過掃帚,簡單掃了幾下後,便把掃帚放在犄角旮旯,又拉著裴寂昌坐在小凳上,看起來像是有很多話要聊。
“支書,上午去鎮上了?”
裴寂昌隨口一問。
“是是去了鎮上,看了看溢價糧的情況,糧食局給的價格比往年都要高,你家收回來的糧,直接兌給大隊就行,也不用費勁往家裡搬了,直接拿上錢。”
說著說著,許鬆繩笑了起來,還輕輕拍了幾下裴寂昌的肩膀。
這些細微的表現,裴寂昌可看得明白,肯定是許鬆繩屁股底下藏了屎尿,想必是何民眾動用了某些關係,想要把自己困在縣城,困在坪頭村。
“那感情好啊,對了,支書,要是俺直接把糧送到縣裡的糧食局,是不是還能多拿些錢。”
裴寂昌殷勤地挽住了許鬆繩的手。
“這個糧食局的一般不會收,這樣吧,明早你來大隊,我給你開證明,不過你怎麼把糧送到縣裡?”
許鬆繩竟然同意了裴寂昌的請求,一般都是由大隊統一收糧,他的原則性很高,隻是覺得有虧欠,才想讓補償老裴家的。
注解:農戶是可以到縣裡的,但是要去市裡,省城,就必須要開介紹信。
“哎呦,老哥,你對俺家可真好,是俺的大恩人呀,你不是有二八大杠,回頭我拖著幾袋玉米去縣裡的糧食局,多掙上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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