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院外的動靜,裴寂昌趕忙穿衣下炕,快步走出屋子,準備跟家裡人一起下地。
“家人們早啊。”
裴寂昌笑著打招呼,昨晚上在寒房吃小蛋糕的溫馨場麵依舊記憶猶新,看來與家人的相處模式會就此改變。
可裴硬石頭都沒抬,繼續低頭往手推獨輪車上綁著鐮刀,白辛巧在給包袱裡包吃的東西,隻是淡淡抬頭瞥了眼裴寂昌。
至於寂紅,板著一張臉,直直地瞪著她哥,看起來還很不耐煩。
“你在發什麼神經!說得那是啥話,趕緊扛起鋤頭走啊。”
“嗯?哦”
小妹的語氣過於生硬,以至於讓裴寂昌產生一種莫名的局促感,好像自己犯了啥錯誤,趕忙把鋤頭扛在肩頭。
很快,四口人出門了,都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就如陌生人似的。
這家庭氛圍太沉重了裴寂昌不禁暗暗吐槽。
稍走幾步後,裴寂昌就在前頭看到村裡的人,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是晃動的虛影。
人們相互看幾眼,就算打過招呼,隻顧低頭走路。
麵朝黃土背朝天,這時的農民為了一口吃的,過得太辛苦了。可地域的局限性,眼前的大山,不隻是阻斷了路,更阻斷了念想。
彆說省城,就連去地級市,都需要開出證明,所以路在哪?或許需要幾代人的接力,才可能換來一張車票,但最好的結果也是小鎮做題家。
裴寂昌隻不過在坪頭村待了幾日,便使他產生強烈的危機感,不隻是社會身份的低下,而是那張農村戶口,給他的腳腕上了鎖鏈。
在經過戲台時,裴寂昌慢下了腳步,他注意到了許鬆繩急匆匆的身影,跑到了大隊院子裡。
鎖鏈的鑰匙,應該就在那裡
幸好新來的村支書是個好人,願意給村裡的貧困戶做擔保,幫助他們獨立經營土地,讓日子變好。
很快,裴寂昌繞去了後山。而一輛三輪冒著黑煙,往出村的方向駛去,後兜上坐著支書一家四口,與下地的人背道而馳。
“怎麼突然通知你去鎮上?”
劉二梅湊到愛人身邊,小聲詢問起來。
“說是省城來的電話,專門要我。”
許鬆繩神色憂慮,他已經猜到是誰的來電了。
“十裡八村的人口多,鎮子上的一把手可是鄉科級正職,算是正科級,萬一能見到呢?你還是買一些東西。”劉二梅又叮囑道。
“知道知道。”
許鬆繩煩躁地點頭。他內心愧疚,他今早才煮的吃了兩根裴寂昌給的玉米,真的挺香。人家小夥一點不記仇,還念叨他的好。
你說說這,要是裴寂昌不說那些感恩的話,不送這些東西,或許許鬆繩的心還能硬一點。
十多公裡的路,許鬆繩走了有兩個多小時,快九點的時候,才到了鎮子上的辦公矮院,順便買了一袋白糖,以及兩包糕點。
一位年輕的同誌接待的許鬆繩,隨後他竟然直接被帶到鎮長的辦公室。
田春霞似乎等了很久,向其投去熱情燦爛的笑容。
而眼前這位女鎮長,不過才三十出頭的年紀,不禁讓許鬆繩湧起幾分挫敗感,說句難聽的,他愛人的工資要比他高不少。
“坐坐坐”
田春霞熱情招待,起身幫著許鬆繩倒了杯茶水。
“您太客氣了”許鬆繩有些局促不安,拿著的東西先是放在辦公桌上,覺得有些不妥,怕被人看見,於是又放在椅子上。
隨之許鬆繩坐在彈簧沙發上,可稍稍一用力,就發出“吱吱”的聲音,令他如坐針氈。
“你跟文教局的何副局長是什麼關係呀?”田春霞竟至開門見山地盤問,坐在許鬆繩的另一側。
“朋朋友關係。”許鬆繩很是心虛,他跟何民眾算得上朋友嗎?
“嗬嗬嗬”
田春霞笑了笑,而後臉色一下嚴肅起來,“許支書,聽何副局長說,村裡有個刁民,賴上一位叫何麥的女知青了,人家考上了大學還不放過,有這事吧?”
許鬆繩愣住了,臉色甚是凝重,他實在說不出老裴家是無賴,看來何民眾開始動用他的關係了,思慮片刻後,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這種刁民,可千萬不能讓他出村,你得把他困在坪頭村,要保護女知青的安全,畢竟他們付出青春,推動了農村的發展。”
田春霞又重重提醒,揚起頭,還給人一種剛正不阿的感覺。
“可是裴寂昌的問題比較特殊,他和那位女知青是夫妻關係,沒權力卡住人家。”許鬆繩小聲道。
“問題就在這裡!”
田春霞用力一拍桌子,那張臉變得深惡痛絕,“何麥可是被裴寂昌逼著結婚的,那一家子都是刁民,何副局長不追究責任,已經很大度了,我們得保護好同誌們呀!”
許鬆繩低著頭,沒有多說話了。
“許支書,如果那家人鬨到公社,你到鎮上來找我,沒事的,我已經打過招呼了,鄉裡到鎮上才二裡地,啥事都能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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