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厚雲層中伸出無數條慘白的觸須,抓向大地的同時,也將黑沉沉的夜空照亮。雷聲響徹雲霄,走珠一樣的水霧貫通天地,所有暴露在室外的物體上,綻放出一朵朵絢爛的水花。從第一聲炸雷震懾萬物開始,隻不過三五分鐘的時間,整座城市便淹沒在疾風暴雨之中。冬至靠在半麵坍塌的牆壁邊緣,上身微微向前輕探,視線裡的一切都像浸泡在水中一樣,耳朵裡除了雨點拍擊建築物發出的脆響外,便再也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黑豹悠閒的整理著毛發,閃爍幽光的眸子忽明忽暗,仿佛對於這樣的壞天氣早已司空見慣,絲毫看不出它的眼神裡有焦慮的情緒。
黑色汁液緩緩從帆布包中滲出來,隨後又在漫天雨聲的遮蓋下,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帆布包的體積也隨之漸漸縮小,隻因變化過程實在太過細微,冬至甚至都沒能察覺出一絲異樣。
“黑皮,這算是老天爺也在幫我們了吧?暴雨一起,遊蕩在城市街道上的屍群就會被罰站,我們剛好可以利用這個時機趕回去。”冬至抹一把臉上的雨水,仿佛這一下,也將滿眼的愁雲慘霧一同擦得一乾二淨,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回程相對順利,擁擠在街巷裡的屍群,像是因為犯錯而罰站的學生,筆直而又木訥地呆立在暴雨中,哪怕冬至不得不和它們擦肩而過,也全無任何反應。似乎這一刻,整個世界再度恢複了平靜與祥和,紛爭與殺戮都被冰冷的雨水洗劫一空,幸存下來的人類和喪屍之間,再也不需要彼此仇視,兩個族群終於互相達成了和解。
嘀嗒、嘀嗒,帆布包裡的黑色液體,輕輕掉落在雨地裡,卻又因過於黏稠,而頑固的凝結在一起,不願隨波逐流。
白色霧氣,從每一隻喪屍口中噴吐而出,霧氣蒸騰間,幾隻喪屍的慘白眼球無聲轉動起來,捕捉著從它們身旁快步走過的人影。殘破的皮膚下麵,露出灰白色的軟骨組織,鼻梁下方隻剩兩個黑漆漆的鼻孔,雨水可以輕易從鼻孔流入氣管,連帶著空氣中的氣味一起,全都無法逃過喪屍敏銳的嗅覺。
身後,嘶吼聲驟然響起,還在低頭快步前行的冬至,被這一聲怪叫,嚇得險些失足栽倒。匆忙一瞥間,冬至感覺自己仿佛墜落冰窖,一雙雙爬滿黑色血絲的慘白眼球,正如發現獵物的狼群般,死死地盯著他的雙眼。
唰啦一聲,用力蹬地的鞋底下方濺起一串水花,淒冷的雨水迎麵砸來,僅需一兩秒鐘時間,視線就變得模糊一片。冬至已來不及思考,究竟是什麼東西驚動了屍群,隻能沒命的向前狂奔,同時尋找可以用來藏身的相對高一些的建築物,‘額滴親娘啊,今天怕不是要把小命交代在這了!’
低矮平房的頂棚,在暴雨中被砸得劈啪作響,低瓦數的電燈泡勉強將房間照亮,每個人臉上的皮膚都散發出,仿佛營養不良的幽光。跪坐在人群中間的張靜,濕漉漉的長發直垂到胸口,發根下麵的頭皮白的滲人,她仿佛認命了一般,始終不肯開口說出一個字,哪怕身上已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卻依舊無法撬動牢牢粘在一起的雙唇。
“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臭表子,你對我也太絕情了吧?”周定光的臉色黑中泛綠,胸口不住地高低起伏,可揮出的拳頭卻像沒吃飽飯一樣軟綿綿的,毫無殺傷力。
“不能這麼便宜了她,老劉的熱氣球上一定裝了不少食物,那些可都是我們所有人,辛辛苦苦積攢起來的,必須讓這個女人給大家一個交代!”
“對,絕對不能便宜了她!”
“從今往後,她就是所有人的奴隸,什麼臟活累活都得讓她負責!”
“沒錯,就算這麼安排,也還是太便宜她了,臭表子,呸!”
在場的婦女們表現得最是義憤填膺,甚至恨不得將張靜撕碎了,才能平息她們心中的怒火,而男人們的表現,則頗為耐人尋味,每個人的眼睛裡都閃動著怪異的悸動,仿佛擔心會被人看破心事一般,躲避著彼此的目光。
七嘴八舌的叫罵聲,攪得梁良腦仁一陣陣發脹,他斜靠著椅背,腰間傷口還在一蹦一蹦的抽痛,血水已經再次從繃帶裡麵滲出來,梁良看一眼沾滿黏稠血水的手掌,無奈地在褲腿上輕輕擦拭乾淨,輕咳了兩聲,嗓音乾啞的低聲說道,“算了吧,張靜不過就是被鬼迷了心竅而已,老劉最後不是也把她丟下不管了嗎?她也是這場鬨劇的受害者之一,真說起來,張靜現在的心情不會比我們好多少。”梁良很清楚,一旦他也選擇加入指責張靜的人群之中,這個女人以後的生活,恐怕就隻能用地獄來形容了。而周定光的那句,一日夫妻百日恩,或多或少的也勾起梁良和張靜獨處時的甜蜜回憶,哪怕一切隻是逢場作戲,梁良也不願意看到這個美麗的女人,最後落得一個生不如死的下場。
“那可不成!現在又不是你梁良當家作主,大家夥必須投票表決才行!”突然高聲叫嚷的男人頭頂有些斑禿,厚實的黑框眼鏡後麵,一雙賊兮兮的眼睛,不斷在張靜被撕破的衣服下,露出的白皙皮膚上偷瞄。但凡有點生活閱曆的人,都能從男人鬼祟的眼神中看出,再也無法完全掩飾的貪婪和淫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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