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早晨的光從高窗斜下來，會議中心的屏幕仍是黑色底。座位牌依次擺開：國金總局、央行、住建、財稅、社保、幾家大型銀行與保險資金。
靠右的位置上寫著一個省名，嶺州。李一凡把文件夾放在手邊，封麵隻四個字，先做題。
第一屏不是彩帶，是一列冷硬的指標。交樓率、工期偏差、預售資金撥付合規率、項目賬戶完整率。
右側掛著三行體檢，閉環用時中位數、群眾回執達成率、影像完整率。國金總局的主持人把話壓短，邀請各省給出“地產去風險”的可操作路徑。李一凡不談風向，直接把“可複製件”推上台口。
第一套件，白名單。三類項目劃線：民生保障類、工改科創類、交樓優先類。名單不靠拍腦袋，靠“工期、資金缺口、權屬清晰度、群眾回執比例”四項評分，超過閾值進白名單，低於閾值依法清盤。
名單頁角拉出“不可複製清單”，財力赤字、數據斷點、乾部體製未校準，凡觸三條，先練管道再談項目。
第二套件，三賬共管。建設賬、民生賬、托底賬分賬結算，項目公司與資金托管機構、屬地政府三方共管，三鑰合開。
撥付路徑高亮，一次工序對應一次影像，任何繞開自動報警。屏幕跳出灣南的作業畫麵，貼息池與計費條款同頻亮燈，指尖在按鈕上停頓一秒，日誌記下這一下克製。
第三套件，預售資金“半穿透”。不動產登記與預售監管賬戶打通，工程節點驗收合格才開閘，群眾代表簽名頁與視頻影像並列。
廣城的窗口小妹在鏡頭裡把術語掰成白話，椅腳邊的防滑墊露出一小截黑影，字幕隻寫三個字，慢在該慢處。
第四套件，項目兩表。經營表與治理表並行。經營表算現金流、負債、銷售；治理表盯影像、回執、責任人。
凡星投資的樣本卡貼在側邊，資金流、股權結構、退出路徑一行不喧嘩，一行不缺漏。工具位不搶敘事位，托底靠回執，鑰匙落手為準。
第五套件，交樓優先。交付計劃在前，債務重組在後；先保民生，再談博弈。
嶺北樣機倉的畫麵切出，檢定證書與采樣口編號成對掛在屏下，三條曲線旁邊是一段白話腳本，群眾看得懂，企業也看得懂。
國金總局負責處把筆尖停在紙上，這一行被圈了一道細線。
會場的第一問來自一家全國性銀行，擔憂共管會拉長工期。嶺州調出“紅點退綠”的時間軸，把並聯三步與後評估腳本疊在一起，閉環用時中位數不升反降，延時處標明原因與補救。數字在屏上向下拐彎，沒有一句形容詞。
第二問來自保險資金，關心退出路徑。凡星的腳本往前推，退出三條：並表置換、資產包打包、司法重整入表。每條後麵都帶一枚回執燈。
會場中段切入“失敗者公開課”。不是嶺州人上，而是請邕城小組按原樣講一次：預售資金解鎖靠口頭，工序沒到先撥付，影像不齊。
鏡頭沒有拉近，講述者在紙上畫出省不得的一步。講台下沒有人笑，秒表滴答，最後一刻把流程拉回正軌。公開課一結束，屏角亮出群眾回執短信，一排白光像把心往回拽。
國金總局把議程往實操拉。隨機抽取一處跨省問題盤，榕州某項目，已售未交、資金鏈斷、施工夜停。
嶺州技術組當場搭建“走廊證”處理台，從抽簽到回執全程在線。第一步核權屬，第二步補影像，第三步並聯審批壓到三步。凡星把“工具位”落在托底賬，額度隻對交付節點放開，合同與回執綁定。
大屏右下角的時間條勻速前行，十七分鐘，黃點退綠。主持人低頭，手背上的青筋緩了一緩。
午後分組研討不設發言稿，用十條短問把會場拆成工作台。誰來簽字、誰來出表、誰來擔責、誰來開閘、誰來關閘。
嶺州把“位以才進、戰果說話、群眾給分”三句話掛到白板上，乾部畫像三條曲線並列。速度曲線看閉環，方法曲線看可複製件，膽識曲線看誰敢把錯攤在台口。
有人提出先宣告成績以穩市場，李一凡把不可複製清單拍在桌邊，先掛錯，再掛對，市場靠證據穩。
紀錄片組悄悄把機位架在後排，林允兒隻留一個鏡頭，對準手，不對準臉。她要的是扳閘那一下的指節，是簽名頁撕下一聯的摩擦聲，是鑰匙落在掌心的那一下金屬響。她知道，這些都比一串口號更能讓人把心放進胸腔裡。
傍晚的合成報告隻有一頁。上半頁是“嶺州去險五件套”，下半頁是兩個表，白名單樣本與三賬共管樣本。頁腳一行小字，先走樣本，再走榮譽。
國金總局負責處當場表態，建議宣貫成全國“地產去風險操作手冊”，嶺州牽頭起草，總局、央行、住建共同審校，先發草案，後發規範。
會後臨時加了一個小場。幾家大型銀行與險資把代表請到邊廳，桌上隻放兩本冊子，一本可複製件，一本家風回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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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問資本位置，李一凡答資本在工具位，合同在頁腳，回執在首頁。有人問如何防止跑冒滴漏，嶺州把“監管日誌異常自動報警”的截圖調出來，格式一變，角落亮黃。
廣城那頭，透明指數首頁跳出提醒，走廊證並發量破千，群眾回執短信刷到屏角。平台把“今日去險試題”設為一個小按鈕，任何人點進去都能看見十七分鐘的全流程。
評論裡有人寫，原來改不是一句喊話，是一刀一刀把舊網割開。也有人寫，第一份鑰匙的金屬聲，像一記錘。
夜裡回到駐地，秘書遞來預通知，國金總局邀請嶺州派出專班，參與手冊起草與三城試點，建議牽頭地市為廣城、灣南、嶺北。
李一凡把行程本翻到第二天，寫下四行：廣城定白名單口徑；灣南固三賬共管；嶺北出白話卡二期；凡星列托底退出模板。末行壓上一句，先做題，再述誌。
燈滅前，他把“可複製件”與“不可複製清單”兩頁再次並排。兩行小字在暗處發亮，前者是路徑，後者是邊界。牆上的鐘輕輕走過一格，他忽然想起在瀟湘時的三夜通明，想起那麵問題牆，紅點與綠單並排。
他知道，去險不是為了一省的漂亮，而是為了把人從焦慮裡拉出來，把光從紙上拉到手上。
第二天清晨，走廊頁簽多出一個新入口，地產去風險。首頁不是熱搜，而是兩列冷字：先交樓，後博弈；先證據，後行情。
按鈕下麵跳出數字，今日並發1272，回執1049，影像完整率98.6。數字像細珠在頁麵底部滑過，風從窗縫裡吹進來，把頁角微微掀起，又緩緩貼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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