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爺爺,我叔呢?”
還叔?你嬸兒也就在裡麵呢。正揮舞著一頂草帽的梅大義有氣無力地指了指苞米地裡麵。
這半天下來,他已經分不清脖子上搭著的那一條乾了又濕,濕了又乾的毛巾到底是汗水還是淚水。
他家小少爺是怪會體貼人的,可怎麼能騙他說當了會計之後,除了農忙時節就不用下地呢?
這還不算,居然乾活乾得比誰都賣力,你說你圖什麼?葉老五,你給老子等著!你死定了!
這邊齊景年彎著腰鑽進苞米地,看著前麵腦袋上搭著塊浸透毛巾的葉秀荷,他頓時皺緊眉頭。
“小北,你咋進來了?快,快回去。乖,聽話哈。幫嬸兒拽你義爺爺回家,嬸兒這兒立馬就下工了。”
能讓他關世嬸用出一個“拽”字,可見此刻已經不是她能用連連揮手的動作來代替著急的心情。
齊景年張了張嘴,籲出一口氣,“叔呢?”
“再後頭,他也立馬就下工。快,聽話,蚊蟲太多,咬著了可不得。乖,聽話哈,咱們家小北最乖了。”
“我抹了藥水。”齊景年立馬蹲到她前麵,學著她的動作,希望多拔一根草也好讓她歇口氣。
這下子可把葉秀荷給急壞了!她連忙直起身,再也顧不上自己的手臟不臟,抓著他就要抱起來……
“好好好,我走。”
葉秀荷飛快地朝四處探頭探腦打量一眼,壓低了聲音,“傻孩子,你乾了也白乾懂不?嬸兒就等哨聲響。”
齊景年啞然失笑。
“快快快!”葉秀荷急忙推著他往外走,“快拉你義爺爺回家,回去讓安安多煮些泡腳的藥水。”
瞅瞅這事乾的!
葉秀荷覺得很有必要讓她孩子爹快認真動動腦子。本來老爺子一條腿就不好,再折騰兩下病倒可咋整?
齊景年扭頭看一眼看不到儘頭的另一端,沒能見到關有壽的身影,他心裡還是頗有些難安。
不止關關受苦,他關世叔夫婦倆人也是遭了大罪。
齊景年揮了揮眼前的小蚊子大蚊子,撐起他,“義爺爺,在這兒發愁不是辦法,咱們先回去再說。”
聞言,梅大義最後瞥了眼苞米地,順著他的力道站起身,“下午跟你爺爺通過電話了沒有?”
“通了。”
而梅家?
當時關關微微搖頭,後來選擇了直接拍電報報安。他也就沒給梅老打電話,想來關關是不想打到梅老單位。
“我爺爺讓我安心待在這兒,說是這兩天晚上他都有去陪梅爺爺聊天。”當然,能讓他祖父上門除了聊天,應該是還有其他打算。
不過,一來在電話裡不好多說;二來他還是年幼,有事祖父也不會說,除非事關他人身安全。
“安安給家裡拍了電報?”
“對。”齊景年稍一怔,隨即輕聲說道,“在咱們離開的第二天,我二舅媽和她娘家弟弟倆人也上了東北。”
梅大義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齊景年就知道他沒有往心裡去,“我二舅媽姓夏,您老忘了她夏家跟葉家那一檔子的恩怨?”
而且據祖父好似無意提起的那一句,昨晚他二舅帶了倆兒子上大院住了一宿。這前後腳的,絕對不會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