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賭桌的女子仔細端詳著自己紅到發亮的指甲,不難看出她此刻心情甚好:“諸位一來我就說過,賭局未結束,便不能離開。”
“離開?”
倪修的聲音不覺冷了下來:“我以為,她並未離開。”
“哈!那是你以為。”女子笑得愉快,“在我這裡,離了椅子,離了桌子,便是離開。”
“那她贏得的壽命都去了哪裡?”
倪修環了眼幾人,賭資明顯已經兌現。
簡約月和穆青都已老了不少。這次畢竟是十八年的變化,一目了然。
“當然是在我這裡。”
“……”
倪修氣定神閒,輕笑出聲:“難怪我覺得你又變漂亮了。原來是托了我的福。”
穆青和簡約月聽了她說話,雙雙將驚恐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然後,發現了一個更叫她們驚恐的事情——
“你!你為什麼還是沒有變化?”
穆青忍不住驚呼出聲,手指著倪修不停地顫抖,仿佛看見了一個什麼不得了的怪物。
倪修不禁心下好笑,這個房裡邪門的怪物恐怕就是主持這場賭局的紅衣女子了吧?
結果她們一個個的,對那女子的奇異之處視而不見,反而恭敬地幾乎將她奉若神明,到她這兒,卻一副見鬼的模樣。
人啊!真實奇怪……
“是是,是啊!你是不是出老千?之前兩局你輸了八年,我們姑且信你是因為年紀小,天生麗質,不容易看出。
可現在,足足有二十六年的光陰,你怎麼可能還是一點都沒變?”
倪修進來之前沒想到這點,表麵上雖然風平浪靜,可內心裡已經慌得不要不要的了。
扮作一副故弄玄虛的模樣,正焦急地思考該找個什麼理由將這事兒糊弄過去,就見一旁的紅衣女子扭著曼妙的腰肢來到她的身後,雙手柔柔地搭在她的肩上。
女子張口,似乎並無意外:“你們怎麼這副表情啊?真是!撿到寶了還不自知……”
穆青和簡約月滿臉不解。
女子捂著嘴嬌笑,銀鈴般的笑聲顫顫悠悠就傳了出來:“我麵前的這位呀!可是修仙之人。”
“二十六年的生命,都不見絲毫衰老,可見這位美人,至少得是二百多年的壽命。”女子說著抬了右手在幾人麵前比劃了個“二”字。繼續道:“二百多年,你們可不是撿到寶了嗎?”
穆青眼睛登時一亮,又充滿了鬥誌。
簡約月腦子還沒拐過彎來,一時還沒算過來這個賬,呆呆道:“二百多年?那她的籌碼比我們的多,要贏我們不是很容易?”
“……”
“……”
女子被她這思維給噎笑了:“難道你上了賭場就是為了輸?”
簡約月搖頭。
“那不就成了!你上賭場是為了贏,將對家的賭資都贏過來!那對家的賭資自然是越多越好,不是嗎?”
窮鬼在賭場永遠不會受歡迎,就是這個道理。
賭場中有很多小羅羅,他們專門負責牽線拉人。目標從來不會放在窮苦百姓身上,而是專挑富家子弟下手。
幾句“好哥哥”、“好弟弟”的一叫喚,再使點手段,半拉半強地就將人攙了進去。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食髓知味,四回就開始喪失理智,越陷越深了……
倪修想著,眼前一亮。
她現在敢肯定了!
麵前這女子絕對不是一個人!若是要開一場賭局,一定會有至少一個人去拉人進來!
倪修心道:“看來還得持續套話啊!”可是又萬分焦急,完全不知該如何下手……
眼前突然一暗。
倪修回神。
原是那女子湊到她近前,擋住了大半的燈光。
與簡約月說完,目光又重新轉回倪修身上,作為一個作惡的邪祟,竟是絲毫不露半分膽怯與心虛,笑得嫵媚入骨:“我這兒還很少迎來修仙人呢!修仙之人不似凡俗之人命短。修為越高,靈力越強,美貌也就越能持久不衰,她們壓根兒沒有過來的必要。”
“又冠以‘謝’姓。所以我猜,仙人定是為了呂家夫人的事情而來吧?”
“你早就知道?”倪修微微有些吃驚,“可你竟然不怕。”
女子嗤笑:“有什麼好怕的?賭桌上頭不分高低貴賤,隻要一上了這賭桌,就是按了手印的。哪怕飛了升的仙人,也得願賭服輸。”
女子嗬氣如蘭,妖嬈地攀附在倪修的耳邊,妖媚的聲線直往她的耳朵裡鑽,生生叫她麻了半邊臉去——惡心的。
“所以隻要這賭局沒有結束,你就走不了,一旦你走了,你的性命就全歸了我。而賭局結束……你也走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因為,我一定會在賭局結束之前,取走你全部的年歲!”
此刻對倪修美色的垂涎已然毫不掩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子肆無忌憚的笑聲回蕩在密閉的室內。那笑聲分明是柔的,是媚的,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從中聽出了陰森。
恐懼之下,無一人敢說話。
甚至連喘氣都變得艱難起來。
倪修到此算是明白了。她原先還以為自己聰明,獨辟蹊徑,叫對方放鬆了警惕。卻沒想,聰明反被聰明誤,對方的一招“請君入甕”,愣是將她困在了這一方賭桌邊上。
“實在是妙啊!”倪修佩服道,“你慣會把握人的弱點。修仙之人又如何?修仙之人也要經曆生死輪回。隻要將我困在這方賭桌之上,剩下的性命就都是你的。”
“如此,爾又何懼之有?哈哈哈哈哈!在下甘拜下風!”穩坐當場,倪修抱拳以示佩服之意。
這女子定是給自己備足了大禮。若是繼續賭完剩下的幾局,估摸著能一下子取她幾百年的性命,若是她不賭,整條命就瞬間變成彆人的。
真是難得呢……
“冒昧問一句,你給我準備了多少年的籌碼?”
女子笑答:“看得起你,足足給你準備了五百年!”
“真是瞧得起我了。據我所知,修為鼎盛的仙人最長才活不過五百多載。”倪修話雖這麼說,肚子裡的心卻是微微放下了。
瞥了一眼兩側的穆青與簡約月,看來接下來的賭局要認真了,這兩人,她管不著了,也沒法管。
因為她可以以千萬種的方法去死,卻決計不能叫這等禍害將她不生不死的壽命奪了去。
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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