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玉嬤嬤聽見了響動,聞聲出來瞧瞧,卻瞧見殷青筠摔倒在台階下,而殷正業站在廊上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大姑娘!”
她被眼前的景況震驚了,連忙從門前的台階趕下去,奔到對麵廊下去查看殷青筠的傷勢,“大姑娘傷到哪兒了?可還嚴重?”
儘管這是個陳家派來假扮的玉嬤嬤,但對殷青筠的關心程度遠超殷府十之八九,勝過殷正業那個親生父親不知千百倍。
殷青筠攤開細微顫抖的一雙手,玉嬤嬤小心翼翼翻過來看了看,心疼得直喘氣。
殷青筠左手並無大礙,右手掌側卻被蹭得血淋淋的,血肉中還沾了不少泥沙。
到底是怎樣的父親,才能把女兒逼到這步田地。
玉嬤嬤把殷青筠染血的衣袖卷到肘彎處,轉頭看了眼臉色鐵青的殷正業,“相爺貴為一朝之相,豈能對親女下如此毒手,姑娘自小被千嬌萬寵長大的,若是摔出個好歹來,相爺可有想過該怎麼跟夫人和陛下交代!”
殷正業並沒有看玉嬤嬤,在他眼中奴才也是畜生,聽話則寵,忤逆既死,若非顧念著玉嬤嬤跟在陳氏身邊伺候十幾年,她跟那些違逆他的下人都隻會是一個下場。
“青筠,你若冥頑不靈害得整個殷府為你受罪,我定不饒你!”
殷正業放了句狠話,才轉身離去。
殷青筠看著他的背影氣得雙目發紅,本就流血不止的右掌被她攥得更加血肉迷糊,玉嬤嬤大叫一聲小祖宗,用帕子包住她的手不讓她胡來,趕緊讓青嵐帶著她回屋去,再找個大夫來。
清風苑中一陣人仰馬翻,青嵐拖著老大夫趕到殷青筠房中去,那老大夫看了殷青筠掌側的傷,目光頓了頓,狀似無意開口問道:“殷大姑娘這是做什麼去了,傷得這樣重。”
殷青筠半倚在軟榻上,伸著手任由大夫將手掌翻來覆去,又用燒熱的溫水加了藥粉洗了好幾遍,盆子裡的水都變成了淡紅色,卻聽他問起她手是怎麼弄傷時,瞳孔猛地一縮。
她是怎麼傷的?
是從台階上摔下去弄傷的。
她是被殷正業嚇到了,腳下踩空才摔下了台階。
因為殷正業告訴她,陛下準允了崔武致仕回鄉,往後朝中大事便由他一人所決斷。
陛下莫非是老糊塗了?殷正業狼子野心就盼著這一天,他就這麼鬆鬆快快地答應了?
那他送給他一道無字聖旨,到底是為了防著誰。
殷青筠出神之際,老大夫已經動作熟練地給她把手包成了個粽子模樣,沒再繼續先前的話題,而是笑得和藹敬重:“殷大姑娘這手近日切莫沾水,不要熱著,一日換一次傷藥包紮,約莫五六日過後開始愈合,半月結新肉。”
殷青筠問道:“這大熱天的若是外出汗濕了紗布怎麼辦?”
蕭祉明日離開京城,她想去城樓上送送他。
老大夫回:“我為醫救人,自是忠告,姑娘不當一回事,往後這傷生瘡流膿可跟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他跟殷青筠還算相熟,此時說句不傷大雅的玩笑倒是把殷青筠逗得不由開懷一笑,再也不敢提明日想出府去迎著烈日送蕭祉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