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爆竹聲中,喜娘催促著殷青黎下轎,跨火盆,入東宮。
殷青筠跟隨普通百姓站著不遠不近,聽不到他們對蕭桓和殷青黎的讚美或者貶低嘲笑,但卻能看清楚蕭桓麵上的落寞神情,就連眼底都透露著一抹極淡的哀傷。
旁人看不出來,可是殷青筠從前到底跟他做過夫妻,整整相處六年,對他算是了解的。
青嵐望著遠處那對璧人在喜樂中攜手邁進了東宮,先是歎了口氣,而後又鬆了口氣。
“二姑娘如今有了著落了,咱們清風苑往後就真的能清淨了。”
一個巴掌拍不響,菡芍苑中隻剩下一個林姨娘了,往後怕是再也鬨不起來了。
畢竟當初皇帝封她誥命,雖是提攜太子妃生母,可大部分是敲打之意。
林姨娘若是聰明,應當知道殷青黎這一走,她就得在殷府裡老老實實下去,不然還可能牽連已經成為太子妃的殷青黎。
說是風光,可也多了諸多束縛,從無憂無慮的相府姑娘,成為一個將來處處被無數雙眼睛盯著言行舉止、時時盯著等她出錯的太子妃。
殷青筠纖白的手指隱在袖中,低著頭看著鋪了沿街滿地的爆竹碎屑,緩緩出聲道:“東宮太子妃,這才是一切苦難的開始。”
青嵐聞言,很配合地點了點頭。
她是曉得前因後果的。
殷青黎能嫁給蕭桓,可不是出於什麼至死不渝的真愛。全然隻因妥協和無奈,等往後日子一久,殷青黎那惹人嫌的性子露了底,她跟蕭桓怕是連夫妻也做不成了。
殷青黎剛一抬眸,見張慎行離了張衍又要湊過來的模樣,嘴邊罵了句無賴潑皮,就跟隨一眾賓客一同入了東宮。
張慎行步子一轉,又朝殷青筠跟了去。
張衍抓都抓不住:“堂兄......你就當做弟弟的求你了,彆拖著永昌伯府去尋死成麼?”
那殷青筠是什麼人,當初在舫舟的詩會上就有人告誡過張慎行了,怎麼他就偏不聽呢。
慎行,慎行,張衍瞧他一點兒都對不住那名字,比自己都要放浪形骸數百倍,不,簡直數萬倍。
不是張衍吹,張家全都是癡情種,獨獨出了張慎行這麼一個長歪的。
等著瞧吧,他這堂兄現在瞅著殷青筠上前去搭訕,等會見識了她未婚夫三皇子的厲害,定然得哭著連夜回老家。
殷青筠跟著人流到了擺宴的院子,蕭桓和殷青黎也在正堂中站得端直,吉時已到,稍後他們拜了堂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滿院歡慶,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皇後娘娘到——”
正等著新人拜堂的眾人悉數愣住了。
原以為皇帝下了賞旨,太子這婚事便算作體麵了,沒想到陸皇後竟然會親自到東宮來觀禮。
要換做從前,眾人上趕著巴結都來不及。
而現在,他們連臉上強擠出來的笑容都沉下來了,裝都裝不下去了,
陸文和被流放是因為他勾結韃子,陸家被貶斥是因為他們惹惱了皇帝。
現在他們半點關係都不想再跟陸家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