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丈!
祝棄也是一怔。他們兩個人都隻為對方著想,雖是想到一處,擔心的卻各不相同。即便已經對元嶽為人有所了解,祝棄也依然抑製不住地感到驚喜與溫暖。
祝棄過早地嘗過了人情冷暖,這世上有幾人能一心為彆人著想,不顧及自己安危?偏他就如此幸運,遇到了這麼好這麼好的一個小呆子。
“還來擔心我……”他嗤笑,心頭卻有些發酸——並非因為難過,而是因為多到滿溢出來的幸福——故作輕鬆地用手肘撞了撞元嶽的肩膀,順勢躺在沙發上,“倒是你,有其他會法術的人來對付你,頂不頂得住呀?”
“沒問題。”談起這個問題,元嶽一如既往信心十足,“術士本身很好對付,他們多半不鍛煉的,一棍子就能撂倒。”
祝棄還真不知道這種“以力破巧”的方式,不禁發問“萬一人家找了能打的人來揍你,你要是打不過可怎麼辦?”
“那我就用法術唄。”元嶽不以為意。
祝棄明白了,元嶽這家夥是個魔武雙修,遇到身體弱的就用拳頭上,遇到精神弱的就用法術攻擊,永遠立於不敗之地,難怪這小子總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況且,隻要是法術,就要遵循萬物相生相克的法則,總是有弱點的。”元嶽道,“我會的法術多,所以不怕。有人拿一個弱點對付我,我換一個法術就好了。”
“說得這麼牛,我都忍不住開始想如何打倒你了。”祝棄伸長腿,用腳趾戳戳他,半真半假地問,“喂,你有沒有弱點呢?”
“當然有。”元嶽肯定地說,“發一枚核彈過來,我一定就死了。”
“嘁,說得好像誰能不死似的。”祝棄撇嘴,“說正經的,你有沒有那種不致命,但是會讓你很痛苦、很難受、完全喪失戰鬥能力的弱點?彆人一用出來,你就輸定了的那種。”
元嶽想了好久好久,才慢慢點了點頭“有。”
“是什麼?方便告訴我麼?”祝棄好奇,轉念一想,又連連搖頭,“不,還是算了。萬一有人抓住我逼問,我可不保證會不會供出來。”
“都是一樣的。”
“哈?”
“如果彆人把你抓住,無論你有沒有說出我的弱點,結果都是一樣的。”元嶽說。
這話說得十分沒有道理,祝棄又想笑話元嶽呆兮兮,連話都說不清楚,可細細咀嚼這番言語,臉蛋卻慢慢紅了。
“小呆子。”
祝棄嘟囔著罵了一句,臉頰已然燒了起來,隨手扯過一個靠墊捂住臉,甕聲甕氣道“不要開玩笑。”
“我是認真的。”元嶽爬到他身邊,扯下那個靠墊,直視祝棄的眼睛,“一想到你會受傷,我就很害怕;看不見你,就總擔心你過得不好,做什麼都覺得沒意思。原先我一直覺得世上不會有什麼能威脅到自己,可直到認識了你,才知道害怕擔憂的滋味。”
他的目光坦然而又赤誠,熱烈如燃燒的火焰,源源不斷散發著光芒與溫暖,幾乎要灼傷祝棄的眼睛。
祝棄想要躲避,卻根本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隻是單純地被這樣注視,他就已經不爭氣地感到了莫大的幸福。
“原來你的弱點是我。”可即便如此,祝棄還是在嘴硬地給元嶽挑刺,“說得我跟瘟神一樣,讓你擔驚受怕,還真是對不起了。”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元嶽連聲否認,又是氣惱,又是羞赧,最後賭氣般地按住祝棄的雙手,盯著他道,“術士會想方設法保護自己的弱點,我也想好好保護你。我希望你能過得開開心心,沒有任何人或者事能傷害到你。可我、我——我怕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傷。祝棄,至少在這段時間,在我徹底解決這些麻煩之前,你跟我住在一起吧。”
他的話一點都不華美,連詞都不會用幾個,說得更是連流暢都算不上。
可如果“討祝棄歡心”是門課程,元嶽無疑是總能考到一百分的那個佼佼者。偏偏就那樣湊巧,這些樸拙的言辭,簡單的話語,包括那點磕磕絆絆,無不正正好好戳中祝棄心裡最柔軟的那部分,讓他心尖發著顫,簡直不知道該怎麼是好。
“沒辦法。”祝棄隻好嫌棄地抱怨,“這麼大人了,還說出這種話,叫人怎麼拒絕你啊!”
元嶽驚喜交集“你答應啦?”
“反正我住的地方叫警察給封了,近期出入也不方便。”祝棄給自己找著理由,故作大度,“我隻好跟你擠一擠了。喂,你可彆趁機收我房租,我現在可是個窮光蛋。”
元嶽喜得不知如何是好,連聲說“不會的”,想了想,又說“我讓人給你買幾件衣服。”可隨即躊躇起來“你長得這樣好看,什麼衣服才能配得上你呢?”
祝棄失笑“糾結個什麼勁,隨便買兩件換洗的就成。我本來也沒幾件正經衣服。”
“那……我就幫你挑了?”元嶽小心翼翼地問,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雀躍與期待,“你會穿我挑的衣服嗎?”
祝棄還真不知道元嶽會如此重視這種小事。被人這樣看重,無論是誰都會開心。他擺擺手,慷慨道“送上門來的好事,不要才怪呢。”
“那我們說好啦!”
“用不用這麼興奮,哇,還要拉鉤啊?你多大了?”
元嶽立刻表示要拉鉤,祝棄嫌他麻煩,元嶽卻鍥而不舍。倆人鬨了起來,從沙發滾到地毯上,明明沒有什麼特彆好笑的事,他們卻都幼稚兮兮地笑個不停。
元嶽要給祝棄準備衣物,要去繼續尋找剝皮匠的法器,另外還要密切注意李爺他們的動向,時間便緊張不少。中午與祝棄一起飽餐一頓,他來不及跟祝棄分享這兩天吃到的特彆好吃的點心,接到什麼信息,便急匆匆出門而去。臨行前,祝棄說自己也要出去一趟,元嶽道“我找人跟著你。”
“那也太顯眼了。”祝棄替元嶽整理了一下領口,順手在他胸膛上摸了一把,笑嘻嘻地說,“我去找汪隊,很快就回來。”
“那你路上小心。”
祝棄點點頭,一隻手伸進兜裡,悄悄握住穆易送他的草鈴鐺。
他已經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