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又在跑路!
好不容易平複下去的心跳又鼓噪起來,李懷安像孤注一擲般說出了這幾個字。
他從來不是衝動之人,這四個字也不是一時興起。在說出口的那一瞬間,他就做好了一意孤行的準備。
喜歡就是喜歡,無論李越作何反應,他也不會收回。
但李越應該也喜歡著自己吧。
李懷安第一次感受到這種不受控製的情緒,理智告訴他應該對自己的判斷自信一些,可他又害怕這句告白會落空。
他舍不得眨眼,看著李越的眼睛,一瞬的等待也如萬年般漫長。
直到他看見了對方眼中漫出的笑意。
李越這次笑得有些孩子氣,像是不習慣來自於他的告白。雙手離開他的肩背,往後繞到自己腰間,把自己的衣裳從他的手中解救出來。
李懷安還沒回過神來,雙手就分彆被十指緊扣,垂在兩人身側。
青年又貼了上來,垂著頭黏糊糊地把腦袋搭在他肩窩上。
“我還以為您永遠都不會說。”
李懷安還愣著。掌心到手指都是暖融融的,肩膀上的腦袋也是毛茸茸的。他呆呆想了想,李越這話怎麼聽怎麼委屈。
他還以為自己改變得很明顯了,在宮裡的那段時日,他也以為自己讓已經對方安心了下來。
好像自己需要做的還很多,他確實是那種不能讓對方徹底安心的類型。
李越的手握得很緊,聲音帶了些難以自控的激動情緒。
“我以為您會一直默認下去,無論我對您多好,都不會挑明。”他沉默片刻,又道,“即使那樣,我其實也很滿足,隻要能在您身邊,您說不說都無所謂。”
李懷安聽得出神,耳邊又傳來一句鄭重的低語“謝謝您說了出來,我真的太開心了。”
這番話明明說得溫柔至極,卻刺得他心中有些隱痛,連帶著說不清的一點酸。
這孩子怎麼也有些傻,對他這麼好做什麼,他一個半廢之人,連回報都不一定能對等。
他道不明,隻能裝著生氣,卻裝得不太到位“我對你說喜歡,你卻對我說謝謝,李越,是不是嫌棄你皇叔了。”
聖上笑了笑,反過來問道“您不後悔嗎?”
兩人都生在皇家,最不缺的就是身邊環繞的各種規矩與束縛。
李越敢不顧一切,是因為他本身就不是什麼正常人。生在皇家與生在普通人家,對他來說無異。做不成明君便做暴君,做不成暴君便做一身反骨的短命人。
可皇叔不一樣,他被身份圍困折磨了幾十年。想跳脫出去不是易事,若是留在皇家,便會像個傷痕累累的野獸,在捕網中困一輩子。
從前皇叔沒接受他的愛意時,還留有一絲餘地。李越還能狠心將他推出去,推到遠離紛爭的地方。
可如今不一樣了,他們都無法獨善其身。李越能做的隻有在京城那方天地裡,為皇叔開辟出一片淨土。
但他還是有些舍不得。
他想象過皇叔隱居小鎮,四時怡然。愛喝酒,便常坐在小院裡,捧著一壺酒,看春花冬雪,聽夏蟬秋雨。
李越舍不得皇叔一輩子困在皇城裡,看著他被大臣追著煩,催政事催後宮催子嗣。催到他們兩人都鬢發斑白,消耗大半輩子人生。
他的喜悅都平靜了一些,沉下聲音道“皇叔,如果您一輩子都待在宮裡,每天都能和我見麵,過一樣的日子,看一樣的景色,還會有大臣們搞出來的許許多多煩心事……您還會喜歡我嗎?”
李懷安知道他情緒低落下來是因為什麼。
若是簡簡單單的互相喜歡該多好,偏偏他們不得不顧及許多。
但他不想讓侄子認為自己的喜歡脆弱不堪,這小子想得太多,麵上滿不在乎,心裡彎彎繞繞團了一大團。
他一邊組織語言一邊緩緩道“尋常人家不也是住在同一屋簷下,老老實實地過日子嗎。你不能因為家大了一點,就覺得我也應該是個胸襟多寬闊的人。我比你還年長九歲,也比你在宮裡多住了好多年,你認為這些對我來說是多嚴重的問題嗎?
“不要把我想得太脆弱……這事兒我也正準備跟你說,”李懷安歎了一口氣,接著道,“以後大事不準再瞞著我,這次宮變我不是解決了嗎,彆以為你皇叔真的是個廢物。”
李越許久沒說話,李懷安等得有些忐忑,又看不見對方的臉,隻能抖了抖肩膀,問道“喂,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