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點闌珊!
隔天一早初陽微露,偌大的皇宮裡隻有少數幾個侍從在做著簡單的灑掃。厲染來到東門,守門的近衛隊士兵對他行了禮,厲染示意他開門。
穿過雕花的鑲金木門,放眼望去是一片樹林。厲染立在門口,看了看日頭,這人原來不僅粗俗還沒有時間觀念。
身側的圍牆角落裡有幾聲不易察覺的聲響,厲染微微側過頭隻見狗尾巴草叢裡有一隻半死的鬥雞。
皇室子弟多愛看鬥雞,這隻應該是從一早運送皇宮垃圾的車輛上掉下來的。羽毛本來豐滿漂亮的鬥雞身上已經破敗不堪,被同伴啄出來的血洞周圍全是汙跡,因為天氣炎熱隱隱有了腐爛的跡象,原本漂亮的爪子無助的著,怎麼看這隻鬥雞都活不長久了。
厲染慢慢走過去,半蹲子,雞眼已經半閉卻還在做垂死的掙紮。厲染伸出手握住雞脖子一擰,顫抖的雞爪子停了下來。
厲染神色平靜,“鬥不過就該是這般下場,你為何如此執迷不悟。”
“喲嗬,我看見了什麼?這麼一副脫俗高潔得道高人的模樣,卻做著如此殘忍的事情。厲染,你這十年在伽藍殿修的就是這般作孽的道行。”
吊兒郎當的聲音,滿不在乎的語氣。厲染微皺著眉站起身隨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圍牆邊的一棵大榕樹上坐著一個男人,深藍色的襯衣白色的短褲,一雙夾腳拖鞋耷拉在腳上要掉不掉的,手裡還拿著一袋剝好的花生仁。
刺眼的晨光讓厲染不得不眯著眼,“你來多久了?”楊鳳霖指指圍牆那頭,“我看著你從東門出來。”
厲染麵沉如水,“看見我為什麼不出聲?”
楊鳳霖甩著手裡的袋子,“想叫來著,不是正好看見你在殺雞嗎?”
滿臉的挑釁,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居高臨下的將厲染看了個遍。
“你打算一直在樹上和我說話?”
清晨的日頭已經十分毒辣,毫不留情的直射在厲染的臉上,眼中已經翻起了水光。
楊鳳霖看著那張漂亮的臉眉頭輕蹙,心裡彆提有多爽,讓你清高,讓你不理我!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樹上涼快。”
厲染低下頭,轉過身,“那你繼續待著吧。”
眼看著煙灰色的身影就要離開,楊鳳霖急著喊道,“哎,你彆走啊,我和你開玩笑的,我有事和你說。”
厲染轉過身,眉眼隱隱有絲不耐。楊鳳霖不自在的動了動身體,“我跳下來,你接我一把。”
厲染沒說話,楊鳳霖微弓著身體,“記得接我啊。”
深藍色的身影直奔著厲染躍下來,厲染不動聲色的往旁邊一挪。
彭的一聲……
“哎喲,你有沒有良心,都讓你接著我了。你這樣我們以後還怎麼和平相處,互敬互愛。”
要不是他反應快,自己這張帥臉就要成豬頭了好不好。
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揉著有些烏青的膝蓋,早知道就不該穿短褲,厲染這個人連裝都不裝一下也是夠冷血的。
“有事就快說,我還得回大殿誦經。”
厲染不看他,撥動著手裡的佛珠,靜靜地看著前方。
楊鳳霖蹦到他前頭,“喂,和人說話不該看著人家嗎?小時候沒人教過你?”
厲染閉上眼換了一個方向,楊鳳霖追著他就是要杵在他前頭,“厲染,就你這態度,我們今後該怎麼好好合作?誦經?誦什麼經,你心裡恨死那個老太婆了吧,還會誠心給她誦經?”
厲染受不了耳邊的聒噪,
“我不覺得我們有合作的必要。”
楊鳳霖從袋子裡拿出一顆花生放進嘴裡嚼著,“不合作,難道我們真的做夫妻?”
厲染懶得回答,轉身要走,楊鳳霖一把攔在他前頭。掉下來的時候手上沾了一些灰,這一攔全粘在了厲染煙灰的伽藍褂上。
“你!”看著那明晃晃的半個手印,厲染覺得額角崩得有些難受。
“哎喲,不好意思,我給你擦擦。”楊鳳霖故意兩手在他身上拍著,卻把更多的灰沾了上去。
厲染看著麵前的人玩的開心,握著佛珠的手卻在慢慢收緊,“玩夠了?”
平靜無波的聲音裡終於是多了一絲惱怒,楊鳳霖開心了,這麼說話才正常嘛,像個木偶人有什麼意思。
停了手裡的動作,楊鳳霖笑嘻嘻的看著他,“說正經的,你知道內務部給你下過禮單子了嗎?”
過禮的單子,厲染雖然還沒得見,但想也知道不會那麼簡單。
“你在內閣有人?”
楊鳳霖打了一個響指,不錯是個聰明人。
“你不會不知道我和執行長的緋聞吧,我就不信趙玉成來接你那天,沒有趁機詆毀我。”
“詆毀?你不認?”厲染對楊鳳霖的私生活沒興趣,但正如楊鳳霖所說今後他們得一起生活,就算不能合作也不能互相拖後腿。
“你去伽藍殿十年,女王的其他幾個弟弟死的死傷的傷,就你好好的活下來了,彆告訴我是運氣好。我看你這十年是半點沒修出慈悲心,誰來保佑你。”
楊鳳霖歪歪的靠在樹下,還是樹蔭下涼快。
厲染仔細打量著宛如沒骨頭,站沒站相的男人,
“你倒沒我想的那麼蠢笨。”
楊鳳霖切了一聲,“今天我找你,就是想和你交個底。和你聯姻這事楊家也是被先女王下了套,我們現在算是上了一條船,船翻了那就得一起死,我不想死,所以我得和你合作。今後你要是有彆的打算,我楊鳳霖不會成為你的絆腳石,到時候我自己走,怎麼樣?”
厲染盯著麵前的男人,他很愛笑,說話總是帶著三分笑意讓人生不出半點不喜歡,隻是這樣的笑裡卻沒有半分真,楊鳳霖你說的都是真話嗎?
“不用你幫忙,隻希望你不要給我惹麻煩。”
厲染覺得今天自己話說的夠多了,動了動身子朝鑲金的雕花木門走去。
楊鳳霖緊跟著上去,拉開袋子,“要不要吃花生,家裡剛炒的。”
厲染撇了一眼那帶著灰的布袋子,還有楊鳳霖那汙臟臟的手。今天的額角崩得有些疼,揮手擋開伸過來的手,一小捧花生仁滾落在地。
楊鳳霖嘖了一聲,“看來七殿下看不上這尋常玩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