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叔,是真的要和楊鳳霖聯姻?”
馮瑩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正常一些。厲染放下油壺,取了一邊的粗布巾擦手,“這才是你來的真正目的吧。”
馮瑩雙目含淚,“我不信你會答應,是不是楊家逼你還是先女王她……你不必委屈自己,我……我可以……”
厲染無視她楚楚可憐的通紅雙眼,繞過她在蒲團前重新跪下,
“沒人逼我。”
平穩的語氣,淡定的態度,讓馮瑩忍不住後退了兩步,“我不信,我不信,你明明說過,你忘不……”
厲染閉上眼,平靜的樣子沉靜高潔不可侵犯。
“忘不了?忘不了什麼?是忘不了你曾經犯下的罪,還是忘不了你即將要做的孽。”
冰冷的聲音砸在馮瑩的心頭,她向前兩步跪在厲染的身側,“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當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哥哥會……我……”
顫抖的聲音,隱隱的啜泣都不能再激起厲染心中的一點波瀾。
“你可曾有真心贖罪,這麼多年你可有真心懺悔。你可以?現如今的你還可以做什麼,保著你的兒子才能保住你得來的一切。當初的小瑩兒在踏進皇宮大門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回不去了。你的兒子我會護著,這是我對皇姐的保證,至於其他你如果不多妄想,我能保你無虞,你回去吧。”
誦經聲起,馮瑩抹去眼淚從地上緩緩起身,盯著那個絕然的背影滿心的荒涼。厲染心裡都明白,自己在他麵前猶如一個傻子。她與厲染的情分早在他哥哥死的那一刻就已經斷的一乾二淨了。
出了大殿,一邊的隨從小心跟在她身後輕聲說道,“查到了,七殿下那天在東門見了楊鳳霖。”
馮瑩停下步子,豔麗的眉眼裡含著一絲怒意,果然是這隻花蝴蝶。憑什麼?厲染身邊的位子她念了這麼多年不可得,卻被這麼一個男人輕易拿去!她不甘心,不甘心!
“大皇子妃,要我說一個男人對您構不成威脅。”
話落,一個巴掌狠狠的甩在說話侍從的臉上,周圍立馬跪下一片,馮瑩一腳踹在侍從的肚子上,“你懂什麼?”
被踹翻在地的侍從不敢說話,戰戰兢兢的跪在一邊。
馮瑩咬著牙,是男人才麻煩!
楊鳳霖拿著叉子,插了一塊小蛋糕放進嘴裡,眼巴巴的看著王玉致,“阿致做的蛋糕就是好吃,甜到我的心裡去了。”
王玉致笑笑,“彆給我嬉皮笑臉的,剛在餐桌上說的話,舅舅聽不出來你當我也聽不出來。是不是應扶林和你說了什麼?”
楊鳳霖的癱在躺椅上,裝著蛋糕的小盤子放在肚子上,拿過一邊的草帽半遮著臉。
“要不我怎麼總說你們心靈相通呢。”
王玉致抬腳踢了一下凳子腿,“正經點,說正事呢。”
楊鳳霖扯著自己的襯衫領子,拍著吃得有些發撐的肚子,“阿致和馮瑩不是校友嗎?就沒點無意間吹過來的風聲。”
王玉致坐在他身邊,一把挑開他臉上的帽子,“這些個世家貴族的小姐最看不上的就是我們這些平民出身的暴發戶,我和她同校三年從沒說過一句話。不過……”
“不過什麼?”楊鳳霖一把拉過被他姐扔在一邊的草帽遮回臉上,這是要把老子曬死。
“當年馮瑩哥哥為了救厲染丟了性命,這件事情我知道。那時候你在國外念書,所以不清楚。”
楊鳳霖猛的從躺椅上坐起來,肚子上裝著蛋糕的小盤子滑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怎麼死的?”
王玉致抿了抿嘴,有些難以開口,“燒死的,連全屍都沒找回來。”
馮瑩一走,大殿安靜如初,唯有厲染低沉綿延的誦經聲,在空曠的大殿裡滌蕩人心。
厲染睜開眼,放下佛珠,握住右手臂。輕輕的拉起寬大的袖子,入眼可見結實的右臂上滿是猙獰的火燒痕跡。十年過去了,人物皆非,有些痕跡卻永遠抹不去。
黝黑的眼裡閃過一絲哀寂,放下袖子卻見原本整潔的衣料上頭那顯眼的灰手印。眼中的哀寂變成一絲不耐,原以為楊鳳霖也和他的那位姐夫一般蠢笨不堪,不過今天看來倒是還有幾分小聰明。光是每次都能讓自己心裡不痛快也是有能耐。
不知怎的,腦中浮現出今早他坐在樹上晃著腳丫吃花生的樣子。
漫不經心的說他,修了十年沒有修出一點慈悲心。
厲染起身,彈了彈身上的灰,一個沒吃過苦的小少爺懂什麼慈悲心。
這個楊鳳霖不要給自己帶來麻煩才好,惹麻煩的家夥他是留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