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點闌珊!
楊鳳霖起了個大早準備去孤山。厲染一晚上沒回來,這再次同床的第一個晚上另一個男主角缺席了。
厲染讓趙長鬆帶話給楊鳳霖說是馮將軍突然暈倒,他留下照顧了。於是楊鳳霖一個人風平浪靜的過了一晚上,拿出地形圖琢磨了許久。這處將來要是蓋開采的礦場,得選好地方。現如今這局勢,可不能等,爭與不爭也就是一念間的決定,沒有提前做好準備可不成。
楊鳳霖出了房門和陳震打了聲招呼,陳震彆過臉也沒應。楊鳳霖也不在意,“是不是要騎馬?”
陳震見他渾身裹得嚴實,才十月的天這個親王也太誇張了,暴發戶家裡頭出來的公子果然精貴,他那張鑲滿寶石的床都已經傳遍軍部了。陳震皺著眉頭,語氣也有些不好,“那裡車開不進去,有段路馬可以上去。換成平時,我們都是徒步,可親王嬌貴還是騎馬吧。”
這話裡頭的輕視,楊鳳霖怎麼能聽不出來,也不生氣,臉上始終笑嘻嘻,“還是陳部長想得周到,那就勞煩陳部長先跟我去馬場騎馬吧。”
楊鳳霖去了馬場,絳雪老遠見到他就開始興奮了,楊鳳霖走到它跟前摸摸它的脖子,“想我了嗎?小姑娘。”
絳雪打了一個響鼻,楊鳳霖開心了,翻身上馬對著陳震揮了揮馬鞭,“我們走吧。”
陳震冷哼,看著騎在絳雪身上的楊鳳霖,心裡很不是滋味。那個位置本來應該是馮炎的,楊鳳霖現如今得來的都應該是他的,楊鳳霖搶了原本就該屬於馮炎的東西。
厲染守在馮將軍床前已經整整一晚上,天邊晨光微露馮將軍才轉醒。看著床前厲染熬紅的眼睛拍了拍他放在床邊的手背,“我沒事,回去好好休息吧?”
厲染將馮將軍扶了起來,拿了一個靠枕墊在他的腰後,“為什麼要瞞著我?”
馮將軍笑笑,“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早就看開了。”
厲染盯著馮將軍發間的白發,心下沉痛,“您給我發了三封信,我……我有愧於您。”
副官敲門進來,拿著藥端到馮將軍床前,馮將軍仰頭喝乾。厲染接過空碗交給副官。
副官有些擔心,看了一眼馮將軍,躬身退了下去。
馮將軍拿過一邊的水漱了口,厲染遞上乾淨的帕巾。
“闌嶠,我已經向議會打了報告,太原道駐軍司令很快就會有新的任命。你不必多想,於私心我倒不願意你現在接下太原道,你的身份隻要一旦牽扯到軍部,許多東西就要變。可皇室如今就是一個爛攤子,你要接下來著實不容易。你前半生多難,這後半生還要牽扯進皇室這個無底洞裡,實話我心中不願,你我雖沒有血緣但我一直把你當成親生兒子。你的性子我太了解,況且你身邊又有了鳳霖。”
提到楊鳳霖,厲染緊繃的神經終於緩了一些,“我的確不想他牽扯進皇室紛爭裡頭。皇室內裡為了權利有多臟我不想讓他瞧見。但太原道軍部是您一生的心血,您……甘心嗎?”
“甘心?人這一生總有許多想做卻不能去做的事情,哪有人能事事順遂隨心,許多說甘心的人,心裡真的就甘心嗎?”
厲染神情一凜,馮將軍坐起來雙手抓著厲染的肩膀。
“我馮源一生自認無愧皇室,可我太原道一脈始終是皇室的肉中刺。先女王對我步步算計,我一雙兒女死的死,活下來的也早就不是當年該有的樣子。我再恨再不甘心又能如何,身為王國的軍部司令,我肩頭扛的何止是馮家,還有邊境一眾百姓,我不得不說一句我甘心。闌嶠,我不願意你同我一樣,在王國和至親之間你無論選了哪一個心中都會有恨。成王之路更甚,王是不能有軟肋的,坐在王座上你會孤獨痛苦,哪怕你有無上的權利,也難換一絲真心。這就是代價,在成為王之前,你就必須拋棄掉身上原有的一切。這條路很難,而我作為長輩,隻希望你能夠平淡幸福的過一生。”
馮將軍說到此處,眼中有些發紅。
“我知道,馮瑩在皇室裡頭給你惹了許多麻煩。也謝謝你為了顧及之前的情分保下她。”
厲染抿著唇,為了掩飾泛紅的眼眶低下頭,“我……”
馮將軍用力捏著他的肩膀,“答應我,那孩子要再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不要姑息。”
厲染彆過臉,緊咬著牙,點了點頭。
馮將軍吃了藥睡下了,厲染在他床邊又坐了許久。
直到趙長鬆快跑進來,來不及行禮在厲染耳邊說了幾句,厲染雙眼微睜,猛地站起來,快走了幾步又似不信轉頭問趙長鬆,“你再說一遍?”
趙長鬆今天本來休假,想去找花娘。花娘沒見到不說,就得來這麼一個消息,急得臉都沒刮就來找厲染。
滿臉的胡渣狼狽非常。
“真的,親王失蹤在山裡頭,沒了蹤跡,已經派人過去了,您先彆急!”
話雖這麼說,可怎麼能不急?彆說厲染,就是他聽到這個消息,半邊身子都麻了。那孤山是個什麼地界,一不小心走錯可就……
一股涼氣從腳底直衝上來,厲染快步走出去,“陳震呢?不是讓他好好的跟著親王,怎麼能把人跟丟?”
“他回來時說就是一個轉身,親王殿下就不見了。”
“一個轉身?在孤山裡頭豈能容他一個轉身!”一聲暴吼。
趙長鬆趕緊跪了下來,守在馮將軍院裡的士兵也跟著跪了下來。
厲染臉色鐵青,抬頭看著逐漸暗下來的天,要下雨。
心被突來的不安緊緊揪住,“陳震,讓他在軍部門口跪著,跪到親王回來為止!”
楊鳳霖看著手裡的地形圖已經在樹林裡繞三圈了,天空中落下來幾滴雨,楊鳳霖擦著腦門上的汗,不是這麼倒黴吧,要下雨?
他這一路上來,騎著絳雪,直到前頭的路馬兒不能過必須徒步,楊鳳霖將絳雪綁在一邊的樹上,跟著陳震上了山。這一路上,陳震走的很快,楊鳳霖前頭還能跟的住,到了後麵有些吃不消了,插著腰在路邊喘了口氣,再看前頭已經找不到陳震了。楊鳳霖叫了一聲陳部長,沒人應答,沒法隻能拿出楊老板給他的地形圖,研究了一下沒走幾步突然腳底一個不穩,順著一個土坡就滑了下來。好不容易穩了心神爬起來,檢查了一下,慶幸沒受傷就發現自己掉進了一個樹林裡。扯著嗓子喊了幾聲,隻聽見自己的回聲。楊鳳霖隻能循著路往前走,走了好幾圈都在原地打轉,終於沒有力氣停了下來。
雨點落下來越來越大,楊鳳霖隻能躲進一邊的枯枝堆裡頭。
真該聽八角的,身上放點護身符什麼的,不會這麼倒黴遇上鬼打牆了吧。
雨點很快就成了雨線,順著枯枝堆滲透進來,楊鳳霖後背立馬濕透了。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楊鳳霖擦著鼻子,聞到了血腥味。一看才發現滑下來的時候手掌不知道什麼時候受傷了,劃了一道口子正在滴血。楊鳳霖費力的將自己的身子往裡縮了縮,一陣陣冷意從四麵八方湧來,又打了一個噴嚏。
楊鳳霖看著逐漸暗下來的天,歎了一聲,厲染該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