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震被張靖慈拉著去了酒館,滿心的不願意。
張靖慈見他黑著臉,心下也有些不喜,一向沉默寡言輕易不動怒的人也有了火氣,
“好不容易請了親王,大家一起喝個酒,你去道個歉有這麼難嗎?這件事情本來錯的就是你,要不是你沒跟緊親王,親王怎麼會掉進那樹林裡頭生了大病,要不是七殿下把人找回來,陳震你有幾個腦袋可以掉!這回也是親王給你求情,不然你以為你還能和我在一處說話嗎?”
陳震冷哼一聲,彆過臉,誰讓他好心了,不就是死嗎,難道我會怕?
張靖慈見他那不服氣的樣子就知道這幾天陳秋白的苦口婆心全白搭了,這頭倔驢遲早要死在自己的臭脾氣上。
楊鳳霖進孤山失聯,陳震沒有害他的心思。他故意走的快些,以為他能跟上,誰曾想親王這般弱。等他回神,人就已經不見了。返回去找了半天不見人影,心想難道是先回去了?
本來也沒對楊鳳霖有多少上心,沒往深處想,原路返回看見拴在樹上的絳雪才覺得有些不對,人走了不會不帶上絳雪啊。這才反應過來楊鳳霖是出事了,趕緊回去找。可孤山這麼大,他一個人怎麼找得過來,連忙回去叫人。沒想到厲染會如此動怒讓他在軍部大門口跪了一夜。
認識七殿下這麼多年,從來沒見他如此動怒,深知自己犯了錯,但心裡對楊鳳霖的那點不喜讓他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楊鳳霖為自己求情,他是真沒想到。淋著雨跪了一晚上真要受鞭刑,他這條命怕是保不住了。可陳震這人就是嘴硬,嘴裡念叨著楊鳳霖假慈悲真心計,在七殿下跟前又博了好感。張靖慈來找他說要請親王喝酒緩和一下他們的關係,陳震嘴上說著不樂意,可也不甘不願跟著來了。
一進酒樓包廂,撲麵而來的酒香和脂粉味讓陳震以為走錯了地方。抬頭看過去,果然見楊鳳霖端著酒杯一臉笑意的看著前頭唱曲的幾個小歌女。小歌女前頭的寬口小缸裡已經滿滿鋪了一層金片子,坐在楊鳳霖身邊的八角給他剝著花生。陳震杵在門口不願意進去,陳秋白趕緊站起來將人使勁拽進來,倒了一杯酒,“快去,跟親王道個歉。”
陳震想走,可惜人被死死拉住,酒杯硬塞進他手裡,張靖慈將他推到楊鳳霖跟前,“親王殿下,陳震來了,想敬您一杯。”
楊鳳霖轉過頭,那張因為喝酒微紅的臉帶著笑意就和黑著臉身體僵硬的陳震撞上了。
陳震走到楊鳳霖跟前,緊握著酒杯。楊鳳霖對著那幾個小歌女擺擺手示意她們停下來,整個包廂頓時安靜得嚇人。陳震憋著一口氣,重重的將酒杯舉到楊鳳霖跟前,話還沒說出口,隻見楊鳳霖伸出一根手指將麵前的酒杯緩緩推開。
趙長鬆等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氣不敢說話,這是不接受?也是,誰道歉是黑著臉來的,彆說楊鳳霖了換成自己心裡也不痛快。
陳震將酒杯重重擱在桌上,酒水灑出來大半,“你不要太過分!”
陳秋白趕緊起身捂著他的嘴,這頭倔驢!多好的機會就這麼被他搞砸了!
楊鳳霖也不惱,起身重新倒了一杯酒,走到陳震跟前,挪開陳秋白捂著他嘴的手,笑道,“是我給陳部長添麻煩了,怎麼的也該我和您說聲抱歉,是我沒跟緊,害得大家跟著忙活,鳳霖先乾了。”
說完,仰起頭喝光了杯中酒。周圍幾個麵麵相覷搞不明白親王這是什麼意思。
陳震尷尬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楊鳳霖坦蕩蕩,顯得他小氣了。楊鳳霖將酒杯放在桌邊,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下去,“說完這件事,我還有一件事要與你說。”
陳震抬頭望過去,隻感覺左臉頰一陣劇痛,楊鳳霖一拳揮過來,用力之大令他向後踉蹌幾步撞在牆上。
陳秋白等均被眼前的意外驚得變了臉色,陳震一臉不可思議,擦著嘴角血跡,“你打我?”
楊鳳霖呲了一聲,“打的就是你。你如此看不上我,因為馮炎,那今天我就和你好好說說。陳震,你作為馮炎的貼身護衛十餘年,他就是如此教你的?教你忤逆皇室!教你擅離職守!教你擅自揣測上司的心意!教你聽信傳言亂辨是非!你堂堂太原道巡防部長就是這般作為嗎?”
“不是!”陳震一聲怒吼,“不準你這麼說馮炎,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他!他是最好的,最好的!”
陳震雙目血紅,怒瞪著楊鳳霖,陳秋白想上去被趙長鬆拉了回來,“彆管!”
楊鳳霖一聲冷哼,“你是什麼身份?我又是什麼身份?你又怎能用如此語氣與我說話!這就是你太原道的教養!”
陳震怒起,一拳揮過去,楊鳳霖躲開冷冷的注視著他,“馮炎一生光明磊落,到死都在儘忠。陳震,不要讓他蒙羞!”
陳震高大的身體僵住,突然如被風吹落的樹葉一般軟癱在地,身體顫抖,低低的啜泣聲傳來。
楊鳳霖在他身前蹲下,直視著他,“你可以不喜我,但不要因為我對厲染有意見。多事之秋,不管厲染今後的選擇如何,你們都是他最好的助力。你與他相識多年,應該比我更了解厲染,他不是無情無義的人。我與他,中間有多少無可奈何外人不得知,但我已是他的親王這點不會有改變,我一個商人隻會做買賣,不能與你們相比,但我希望厲染好的心意和你們是一樣的。你回去吧,好好想想,我敬你一杯,你受我一拳,我們之間兩清了。”
楊鳳霖起身,垂下頭看著陳震滴落在地的淚水,“陳震啊,緬懷馮炎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他生前未儘的事,好好的做下去。”
陳秋白和張靖慈互看一眼,對著楊鳳霖跪了下來,“親王殿下,以前多有得罪,還請您原諒,請受我們一拜。”
楊鳳霖笑著揮手,“我可受不起,起來吧。哎呀,姑娘們唱起來呀,八角賞!”
八角應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一把金片子放進歌女前頭的寬口小缸裡。趙長鬆對龔全使了個眼色,“來來來,這麼好的氣氛快來喝酒,你們兩個彆跪著了,門口那個彆管他了,我們喝,等他什麼時候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了。”
起身拉著陳秋白和張靖慈起來將人按坐在椅子上。
楊鳳霖抓起一把花生,指指那幾個小歌女,“龔全,你上次不是說厲染以前也會來喝酒聽小曲嗎,還說姑娘都喜歡他,來來來,和我說說呀。”
噗!
噗!
噗!
除了趙長鬆,其他三個全都噴了。龔全抹著嘴角的茶水,“親王殿下,我那是醉話,不能信的。”
我信你才怪,楊鳳霖眯著眼,單手敲敲桌子,“你們兩個,說點厲染的八卦來聽聽,我保證不說是你們告訴我的。”
張靖慈和陳秋白臉都白了,“七殿下沒有什麼八卦。”
楊鳳霖對他兩擠擠眼,“我不信,他就沒點風流韻事啥的?比如說少年人的第一次。”
噗!
噗!
噗!
噗!
這回趙長鬆也忍不住了。
楊鳳霖驚恐的瞪大眼,“不是吧!童子雞!”
龔全這實誠孩子,急忙接了一句怎麼可能。
四雙眼睛齊刷刷看過去,楊鳳霖一下子來了興致,“有情況!”
厲染來時,馮將軍剛吃了藥。披了件外套讓厲染跟著進了書房。
“這麼晚還讓你過來,沒有打擾你們休息吧。”
厲染搖頭,“義父是有什麼急事嗎?”
馮將軍將一封信遞給他,“你看看。”
厲染打開,通篇看下來,臉色漸冷。
“這個人五年前借著做獸皮生意在太原道境內販賣違禁物。這人十分狡猾,我派人跟了他許久都抓不到他販賣違禁物的證據,我懷疑他將太原道作為據點向境外輸送違禁物,而他的上家應該就是梁羨頤。隻要找到證據,就能將他埋在太原道的這根線連根拔起。”
厲染將信封收好,“義父希望我怎麼做?”
馮將軍看著他眼神有些意味深長,“這件事情隻能請親王幫忙,讓他說服崔華配合我們。”
厲染眼神微暗,“義父得到消息了?”
“五天後,他們會在崔華新開的花樓借著看歌舞的幌子接頭,我們需要崔華的人幫我們進去偷賬單。看歌舞,怎麼能少了舞娘呢。”
厲染覺得這件事情有些難辦,這些人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買賣,混進去偷賬單一定會有危險,鳳霖和花娘感情頗深,也許不一定會答應。
厲染心中有些擔心,麵上卻很鎮定的看著馮將軍,“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