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點闌珊!
楊鳳霖醒過來時,是在軍部的醫院裡。床邊坐著花娘,看見睜開眼睛的鳳霖,花娘一掃愁容。
“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醒了。”
楊鳳霖喉嚨乾啞,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花娘趕緊倒了一杯水將他半扶起來,將水杯湊到他嘴邊。
楊鳳霖喝了半杯水,火燒的喉嚨終於是舒服了一些。
“你怎麼來了?”
花娘用責怪的眼神直瞅著他,“我不能來啊。是趙長鬆派人來花樓找我,我放下生意就來了。一來就看見你人事不省的樣子,三魂都飛出去了。你說你這小子怎麼這麼不省心呢。”
楊鳳霖半靠在病床上,燒已經退下去了,隻是身體還有些酸軟。
“就是這些天累的,緩緩就好了。”
花娘絞著手裡的帕子,看著楊鳳霖像是有話說,嘴巴張張開開好幾回就是沒把話說出口。
楊鳳霖揉著太陽穴,“姐姐,你有話就說,磨磨唧唧的可不像你。”
花娘一拍大腿,“你到教訓起我來了,還不是怕說得太直白惹你傷心。八角都和我說了,馮瑩死了,你在醫院兩天了,厲染都沒來瞧過你。趙長鬆說是厲染讓他來找我的,可找我有什麼用,最應該陪在你身邊的不應該是他嗎。”
楊鳳霖仰頭靠在枕頭上,突然伸手摸了摸臉,鮮血噴在臉頰上的觸感現在還在。馮瑩這一生壞事做儘,沒想到臨死來了一回慘烈。
“他現在需要時間冷靜一下。”
花娘不屑的一聲冷哼,“冷靜,就算要冷靜,兩天時間也足夠多了吧。你不用事事為他找借口,鳳霖,你不難過嗎?”
楊鳳霖不解的轉過頭,“難過?我難過什麼?”
花娘氣得差點翻白眼,“楊鳳霖,你沒搞錯吧,你生病了在醫院昏睡了兩天,七殿下自己不來照顧你,把我拖了來,你現在還問我你為什麼要難過?你腦子沒燒壞吧?”
楊鳳霖捂著耳朵,他這頭還暈著呢,被花娘這一吼更暈了。
“我又不是病得起不來床了,還得天天被人看著照顧著?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花娘氣得站起來,身後的椅子哐當倒地,“我是說這個嗎?楊鳳霖,彆給我揣著明白裝糊塗,我指的是什麼你很清楚。這不是你對七殿下該有的態度,按著正常路子走,你就該生氣,他忙,有事要處理這沒錯。可你是誰?你對他也很重要,他就連見一麵的時間都抽不出來?況且我聽說他根本就不在軍部,他在你住處的房間裡把自己鎖了兩天了。連八角都為你打抱不平,氣得一天到晚在我耳邊嘮叨,我嫌煩才把他叫回去的。我們這些外人都看不下去,你這個當事人倒像沒事人一般。你這根本就不是身為一個親王……不對,我就直說了!這根本就不是你對一個喜歡的人該有的態度,我就不信你不在乎!”
花娘吼完了,喘著氣插著腰,楊鳳霖拉著她的袖子,被甩開。歎了一聲,想下床去扶椅子。花娘這才反應過來,責怪的瞪著他,“你乾嘛呢!這種事情要你來做啊。”
氣呼呼的將椅子扶起來,一屁股坐上去。
楊鳳霖抓著花娘的手,“彆氣了。”
花娘一聲哼,真是鬨心。
“我這是關心你,有你這麼不當一回事的嗎?”
楊鳳霖笑笑,“厲染現在有許多事情需要想清楚,需要給他時間。我不能緊緊的逼上去,他現在已經夠難受了,我不能再給他添堵。師父,我現在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孤山上頭的采石場要動工了,國外通商第一筆訂單快要交貨了,商貿部大洗牌趁著這個機會要安排自己的人進去,沒時間和厲染的過往再去糾結了。”
花娘一愣,垂下肩膀,有些明白了。
“你從小就這樣,你想要什麼,做什麼從來都目標明確。你心裡有一把秤將利益得失看得清清楚楚。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你劃分得明明白白,鳳霖啊,我不是說這樣不好,可對感情不能這樣。”
花娘歇了一口氣,“上回我就覺得奇怪了,今天我算是明白了。你是喜歡厲染,但你的喜歡不是非他不可,但凡有一天他需要你走,將他身邊的位置空出來,你立馬走得坦蕩,沒有一絲留戀。你從小就不喜歡將心裡的不高興憂傷外露,逢人總是笑嘻嘻,彆人難過你安慰,有問題了你解決,那麼你呢,你把你自己的喜怒哀樂放在什麼位置!”
楊鳳霖一愣,“怎麼了?彆生氣了。”
花娘甩開他的手,“不管你了,看到你就心煩!”
重重甩上門,連著整個病房都跟著抖了三抖。楊鳳霖笑著搖頭,拉下枕頭躺了下去。盯著醫院的天花板,楊鳳霖將手放在額頭,閉上眼。
一直追問他的過去,有用嗎?那是他人生中刻骨銘心的一段,讓他忘掉,太過自私。
去糾結我和馮炎在他心中的位置孰輕孰重太過幼稚。厲染是個不善於撒謊的人,這個問題怕是他自己都回答不出來,興許他為了自己開心,勉強說一個讓他們雙方都歡喜的答案,楊鳳霖不是七八歲的小孩子,不想得那點口頭歡喜。
花娘說的沒錯,他從不是個做事情拖泥帶水的人。當初決心跟著厲染就會一心一意的幫他,如果有一天,需要他走他也能立馬走得果決。
他不是不在乎厲染,應該說他很喜歡他。
但這份喜歡是有條件的,如果有一天厲染不需要了,那這份喜歡絕不成為他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