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點闌珊!
太原道軍部,厲染坐在院子中間剝著花生,碟子裡滿滿的一摞也不知道已經剝了多久。
跟在他身邊時間久的侍從是知道原委的,剛來的幾個頭幾天心裡嘀咕了許久。國王陛下剝那麼多花生自己又不吃,到底是想乾什麼?
趙長鬆風風火火的進來,將厲染身邊的侍從打發下去。厲染抬起頭,趙長鬆神情驚喜交加不知道遇上了什麼事。自從花娘死了以後,趙長鬆已經很久沒有這般了。
“什麼事?”厲染放下手裡剝了一半的花生。
趙長鬆的胸口砰砰直跳,“陛下,親……親王回……回皇城了。”
石桌邊的盤子翻落,花生滾了一地,厲染瞪著趙長鬆,原本沒有波瀾的眼裡就像石子掉進深潭,雖然水花不大但終究有些微瀾。修長的手指抓著粗糙的石桌邊緣,眼角閃過水跡。
趙長鬆緊抿著嘴,“是否安排您立刻回去。”
厲染怔愣的看著桌麵,許久沒有說話。趙長鬆其實是有顧慮的,如果這個消息是假的,厲染必定要經曆從狂喜到失望。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親王還活著,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回皇宮找厲染。
“給西南去個電話,找應扶林。”
厲染起身,趙長鬆跟在他身後,“我這就去。”
西南的電話很快接通,應扶林似乎一點不意外厲染的這通電話,十分痛快的承認楊鳳霖沒死是他派車將他送回皇城,並且是經楊鳳霖授意瞞著厲染。
“他傷得很重,在小漁村養了很久。也不是故意不給我們傳消息,那地方實在太偏,消息來往不方便。這不身體一養好就和我聯係了。”
身體好了,不是第一時間和厲染聯係,而是和應扶林……
應扶林避重就輕的說了幾句。厲染沉著氣,“他不想回皇室了?”
應扶林摸著下巴的胡渣,“陛下心裡比我明白,您沒有第一時間趕回皇城,而是給我來了電話,這意圖還不明顯嗎?陛下,鳳霖太苦了,能放就放了吧。現在不論是皇室還是議會,您有親王的這件事情大家全都避而不提,您現在要重新提出來難度有多大?鳳霖好不容易活下來,陛下給他個快活吧。”
掛了應扶林的電話,一直守在門口的趙長鬆在等厲染的回複。從他的角度看過去,背脊挺直的厲染有些顫抖,但也僅僅是一瞬,時間短得讓趙長鬆以為自己眼花。
“他不想見我。”一聲低語,聲音輕得趙長鬆以為自己聽錯了。
想走近一些確認,厲染站起身,“你回去見見他。”
趙長鬆指著自己,“我?”為什麼您不親自回去?這句話趙長鬆問不出口。有一個想法在腦子裡閃過,厲染是害怕了。這段日子誰都不相信楊鳳霖還活著,隻有厲染還在硬撐著。終於人回來了,麵對楊鳳霖這個活生生的人,厲染有些不敢了。
他在怕什麼?趙長鬆默默退了出去。
換成是他,他也不敢。楊鳳霖回皇城避過厲染的舉動已經很明顯了,他不想再回皇室了,不回皇室他們要用怎樣的名義綁在一起呢?
厲染怕什麼,他怕楊鳳霖對他說,厲染,放我走吧。
放了,厲染活不了。
不放,楊鳳霖受了這麼多苦,厲染舍不得。
怎麼都是錯,怎麼選都是難。
楊家,楊鳳霖給楊定州按腳,這幾天楊定州越來越嗜睡,人也越發沒有精神,醒過來時總喜歡拉著楊鳳霖說他年輕時和他母親的事情。
一說起他母親,楊定州的臉上發散出來的幸福讓他看起來一點不像是一個重病的人。
楊鳳霖吃過午飯,起身時,眼前突然一片黑,他趕緊扶住桌子,一邊的九毛趕緊扶住他,“先生,眼睛又不舒服了?”
楊鳳霖拍拍她的手,“昨天叫你看賬本你都學會了嗎?下午你講給我聽聽。”
傭人來傳話,說楊定州醒了想見楊鳳霖。楊鳳霖上了樓,見楊定州不知道何時下了床,進了書房。
楊鳳霖見他手裡拿著紅紙,不知道在看什麼。
“老楊,你怎麼下來了?趕緊回床上躺著。”
楊定州摘了老花眼鏡,“你過來。”
楊鳳霖走過去接過楊定州手裡的紅紙,“是什麼?”
楊定州靠坐在椅子上,站得時間長了他有些喘,“有些事情,你該知道了。我怕再不說就來不及告訴你了。”
楊鳳霖盯著上頭的幾行字,原來的不以為意漸漸變成凝重。
楊定州單手搭在辦公桌上,“當年厲染本來是要脫皇籍的,他那天來楊家就是想說這件事情。我把這張紙遞給他,他才改變了主意。”
楊鳳霖不可思議的抬起頭,隨後又低下頭,灼熱的視線要把這紅紙燒出一個焦洞。
“你說厲染就為了這幾個字才決定成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