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寒看他一眼,剛才那一閃而過,仿佛笑的神色已經不見了,他臉上又恢複了如常的沉默“你自己回去?”
林初時點頭。
聶寒問“你哥今天沒來給你保駕護航?”
林初時一愣,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上次他哥送他過來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對方提起他哥的時候,語氣裡好像總是含著一點微妙的諷刺。
但是沒等他捕捉住,聶寒又若無其事地轉了話題,說“正好順路,一起吧。”
不給林初時反應的時間,聶寒已經站起身來,往外走了。
他們走出正廳,車子已經停到麵前,司機在車外安靜地等候,神情嚴肅恭謹,穿一身規整的三件套,頭油抹得發亮,手上還戴著一雙潔白的手套。
兩人走過去,司機還朝他們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為他們拉開車門。
林初時上車之後,心裡還在嘖嘖稱奇若非他和聶寒曾經是同學,知道彼此的底細,他都要以為聶寒是什麼年頭傳下來的貴族了。
自己現在也不是踩在社會主義社會的土地上,而是什麼歐洲皇室貴族的私人莊園。
聶寒和林初時一起坐在後座,車內空間寬敞,大概是因為車身加長了的緣故,麵前是個小吧台,還有一個可升降的影音格屏,將後座和駕駛位隔斷開。
林初時家也有輛房車,不過年頭有些老了,當時他爸買來也是為了一家人方便出去玩,偏向家庭設計,在性能和設備上遠不如這輛,想來價格也要昂貴許多。
他實在是很好奇,不知道這麼短短幾年,聶寒是如何從領國家助學金的貧困生,一舉發家,一躍到現在地步的。
他心裡想著,實在難以忍耐,不自覺地已經問了出來。
聶寒看他一眼,神情有些似笑非笑地,說“放心,本人知法守法,沒做違法的事,更不會牽連到你。”
林初時一愣,反應過來對方誤會了,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聶寒看起來卻也不太在意他的態度,簡短說了幾句“大一的時候,爺爺的老房拆遷,我們分到了兩套房和一間門麵。之後爺爺去世,我把房子和店鋪都賣了,開始做生意和投資,運氣不錯,賺了點錢,快畢業的時候又和朋友合夥開了公司,一直到現在。”
他寥寥幾句,說得很輕鬆,但林初時還是聽得心驚。先彆說當時還在念書的聶寒,怎麼會有膽子把即便不動也能生錢的不動產賣了,光是他說從大學起就在做生意做投資,就讓林初時心驚膽戰,林初時身邊有不少富二代,拿家裡的錢說是去投資,結果彆提賺錢了,成本收得回來都算好的,至於那些把家底兒都敗光的,雖然少,也不是沒有。林初時就是很有自知之明,自覺沒有做生意的頭腦,乾脆一點兒也不插手,他玩玩藝術,雖然也燒錢,但也比那些把錢扔水裡,還激不起水花的強。
林初時手臂微微起了層疙瘩,心裡有些佩服,既為聶寒的膽識過人,又為他的眼光毒辣。
但是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他又沒辦法真誠地讚賞對方了。
他臉上大概是露出了糾結的表情,聶寒看看他,目光沉沉,隨即又轉開了,問“喝咖啡嗎?”
車廂裡有配套裝備的咖啡機,林初時在心裡又默默感歎了一番豪車的奢華,然後誠實地點了點頭“要。”
聶寒按住座椅旁邊的控製麵板,林初時坐在旁邊的座位,手肘支著座椅,手掌撐著下巴,有趣地看他操作。
林初時生得倒實在是很好看的,並不是那種標準濃眉大眼的好看,卻沒有人會反駁這一點。他皮膚白,臉型偏小,輪廓倒不算很突出。生了雙眼皮,但眼皮偏窄,雙得不是那麼明顯,睫毛雖長卻不翹,倒是很黑,如鴉翅垂下,撩人似的。眉型偏長而直,斜斜地往上飛一些,嘴唇也薄,唯有唇中心兩點微翹起來。這樣的五官本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好看,組合在一起,卻彆有一番流暢的美感,而且大約是因為氣質的緣故,他這副本來看起來多少會有些無情和涼薄的相貌,卻偏偏讓人覺得溫潤。他還蓄了一頭長發,發色漆黑,發質柔軟,微卷地垂落到鎖骨的位置,平時用發繩在身後紮起來,但誰也不會將他誤認作是男子,他五官雖美卻不女氣,肩膀也是男人一樣的寬度。
真是通身充滿了複雜特質的青年,但偏偏他撐著下巴,微微笑起來的時候,又有種格格不入,卻引人心動的天真。
聶寒目光落到他身上,眼裡泄出一絲不明顯的笑意,誰都沒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