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又做了夢,還是很多年前的事,近來他老是夢到這些。
是校慶那天,晚會結束之後他們一起到學校外麵的火鍋店慶祝。有人知道他們倆是一對,喝了點酒,就開始開他們的玩笑。一群半大小子,沒輕沒重說些帶顏色的笑話。林初時心裡覺得不舒服,不喜歡這樣輕浮的玩笑,但也還忍著,沒作出太大反應。學長卻絲毫不適也沒有,全部笑著接受,還伸手過來,要攬他的肩膀,林初時就實在有些反感了,掙開了對方。學長還當他不好意思,眾人也跟著起哄,學長直接拿著酒杯,笑著要來喂他喝。這個程度實在就太過了,林初時直接當場站了起來,還不小心揮手把學長的酒杯給碰倒了。
他表現成這樣,誰也看出他是真的生氣了,當著眾人的麵,學長顯然有些下不來台,但還勉強著想要哄他,說是開玩笑,叫他反應不要那麼大。林初時簡直都想罵人了,開你媽玩笑呢?
到底忍住了,不想直接給人難堪,但也實在火氣上湧,拖了書包就要走,被學長一把拉住他手腕,皺眉說“林初時,不至於吧,這都玩不起?”
林初時被他的話給氣懵了,當下也沉了臉,說“對,玩不起,彆跟我玩。”
便甩開學長的手,徑自走了。
他剛走出店麵,後麵學長就追了出來,林初時走不掉,隻能跟人堵在店外的巷子口,兩個人又開始吵架。學長曆數之前的事情,指責他是不是玩自己,到後麵甚至滿腹委屈起來。林初時被他堵得啞口無言,心想明明就是你一心隻想耍流氓。最後吵得不可開交,林初時實在受夠了,乾脆和對方提了分手。
誰知學長聽了分手,整個人一下臉都扭曲了,瘋了似的,一把抓住他手腕,把他按在了牆上。
林初時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都懵了,等回過神來,怒道“你他媽乾什麼!”
學長身材高大健碩,陡然籠罩下來,仿佛巨大陰影似的,實在有些令人生懼,林初時心下其實有些害怕,隻麵上還強撐著。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身後一陣風聲,緊接著學長手一鬆,他被迎頭撞來的書包狠狠揍了一臉,整個人往側邊摔下去。
林初時這才看見出現在學長身後的少年,瘦高瘦高,穿著校服,一手拎著書包,居然是聶寒。
林初時一下愣住了。
聶寒收回手,重新單肩背起書包,整個人在夜燈下冷冷的,他向林初時的方向稍微側了側下巴“還不走?”
林初時如夢初醒,也沒有再去看被一書包打在地的學長,慌忙走出了巷子。
但林初時沒有走遠,躲在旁邊的便利店,想著要不要報警,還沒打開手機,就看到聶寒背著書包,也從巷口走了出來。
林初時忙推開便利店的門,走出去,快步跟上了聶寒。
聶寒好像沒料到他還在,步子頓了下,看了他一眼,臉上仍然是麵無表情,冷冷地,又有些倔似的。
林初時問他“你沒事吧?”
又圍著他看了一圈,聶寒衣服上好像留了個鞋印,沾了點灰塵,但是整體看上去還好,沒有什麼損傷。
聶寒仍是愛答不理的神情,隻惜字如金地說了兩個字“沒事。”
林初時連忙鬆了口氣地,說“那就好,剛才謝謝你了。”
聶寒這次乾脆沒有回答他了,悶頭隻往前走。
林初時這時候也計較不了對方的態度了,想著對方也算是自己的恩人了,一路噓寒問暖地跟著他,問他真的沒事嗎,有沒有覺得哪裡痛什麼的。
一直穿了幾個紅綠燈,少年終於停下來,問他“你家在哪裡?”
林初時這才抬起頭,有些茫然地四望,說“呃,好像要在前麵哪個路口拐過去……我走過了。”
聶寒看著他,微擰起眉毛,說“你回去吧。”
林初時問“那你呢?”
聶寒指了指前麵的公交站牌,說“我要去坐車回家了。”
林初時也看到了,哦了一聲,說“好吧,那我陪你過去,等你上車,我再自己打車回去就行。”
聶寒扭頭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什麼,讓他跟著了。
兩人在站牌下等公交。
這世上有條神奇的定律,就是你等的公交總是很久都不會來。
等了半天,車還是沒來,林初時一邊踮起腳,引頸去看車來的方向,一邊和少年搭話。
少年三句可能回一句,也大多都是嗯哦之類的敷衍。
林初時也不介意,抱怨地說起突然變臉的學長,又感謝他突然出現,否則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脫身。
聶寒頓了頓,睫毛有些垂下去地,他好像無聊,一直在看自己的腳尖,說“誰讓你和他談戀愛。”
好像在奚落他似的。
但林初時這回沒有生氣,反而點了點頭,說“嗯,是我太草率了。”
隨隨便便談戀愛,對自己不負責,對彆人也不負責。
林初時撓了撓腦袋,又說“所以我和他分手了。”
這時候一陣刹車的聲音響起來,林初時扭頭去看,正好是他們要等的那趟車。
他不由高興地喊“車來了!”
聶寒也抬起了頭,看向那輛車,臉上仍是那副表情,看起來並沒有很高興地嗯了一聲。
林初時把聶寒送上了車,還在下麵朝他揮手,整個人笑得燦爛,揮手幅度也很大。
聶寒也在車裡,隔著玻璃看他。
直到車子開走,視線越來越遠,兩個人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