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降伸出手,饒有興趣地撥了撥玩偶的圓滾滾的手臂。
他的手也是很好看的,一節一節,似清正的翠竹。
像鋼琴家的手。
陳一繃緊了身子,努力不把視線轉到對方的手指上,裝成一個毫無反應和知覺的玩偶。
青年又仔細地端詳了一番,屈指彈了彈米白的布娃娃。
“勞拉打哪找的這麼一個玩偶。”
“不知道。”
隨著後麵這道聲音一起而來的,還有攀上林降腰間的一雙手。
陳一:“……”
陳辭貓似的在林降脖子上蹭了蹭,毛絨絨的頭發東翹一綹,西翹一綹的。
他的聲音有些低啞。
“寶寶,你是不是洗了澡過來的。”
林降麵色淡淡的。
“嗯,我剛剛下班,有點累。”
青年又蹭了蹭:“有沐浴露的香氣。”
陳一:“草。”
他已經隱隱約約感受到了自己的頭上綠光大作,長出了青青草原。
林降倒依舊是淡淡的,他垂下了眼睫。
“我今天有些累。”
陳辭“嗯”了一聲,又抬頭笑了。
那笑意淺淺的,似一泓清水,在他眼底碧波蕩漾。
“明天是星期六,我預定了雲上齋下午六點的位置。”
林降點了點頭。
陳辭捧著青年的臉,探手過去搭在了他的額頭上。
“你臉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林降確實有點懨懨的,聞言,眼睫顫了顫。
“好像有點感冒了。”
陳辭輕言細語說:“那你先睡一會兒,我去看看有沒有感冒藥。”
林降應了一聲,就轉身進屋了。
陳一看見了青年睡在了床上。
他好像慣來沒什麼安全感,即便是睡覺,也是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的。
像個巨大的蠶繭。
陳一開始與曬衣架上的夾子做鬥爭,也不知道掙紮了多久,天色都漸漸昏暗下來。
磅礴的夕陽被地平線吞沒,月上梢頭,隱約有稀疏的星光。
然而陳一還是在掙紮著,仿佛感受不到疲倦似的。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
“啪嗒”一聲輕響之後,他掉在了地上。
米白的布娃娃爬了起來,笨手笨腳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就踉踉蹌蹌地往房裡跑。
林降進去的時候順手將推門帶上了,隻留了一條很小的縫隙。
布娃娃看了看自己圓滾滾的身子,默默祈禱自己不要半路卡在縫隙中,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地擠進了縫隙裡,不斷撲騰掙紮著,才將自己大半個身子擠進了屋子裡。
陳一已經進來了三分之二的身體了,他回頭看著自己卡在縫隙裡的腿,費力地彎下腰,“啵”地一聲,將它拔了出來。
圓溜溜的玩偶躡手躡腳地往床邊走去。
他每一步都走得提心吊膽,戰戰兢兢,生怕將床上的人吵醒了。
陳一一邊跋涉千裡向林降走去,一邊在心裡暗罵。
乾,布娃娃的身體走起路來也太累了。
陳一走到了床邊,甚至費儘周折爬到了林降枕邊,當看見對方從雪白的被子裡露出的幾縷烏黑的頭發時,他卻驀然頓住了。
自己走過來看這個水性楊花的男人做什麼?
正當青年懊惱不已,怒罵自己時,他忽地聽見了床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米白的人偶霎時就僵直了身子。
一隻手從被子裡伸了出來,而後是一張熟悉的輪廓,蓬鬆的卷發亂翹著,半掩蓋住了麵容。
林降將散亂的頭發撥到了一旁,神色還有些尚未褪去的倦意。
他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目光漫不經心地向陳一的方向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