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豔麗濃紅倒映在薑興眼底,成為他唯一明亮色彩。
如同是黑夜之中烈烈燃燒的火。
灼熱又蒼涼。
“我也有一條紅圍巾。”
陳一毫無預兆地開口。
“不過送人了。”
薑興愣了愣,便聽陳一說:“要不然可以跟你一起戴了。”
“你戴紅圍巾很好看。”
仿佛是很真心實意地覺得遺憾似的,陳一還輕輕歎了口氣。
薑興過了好半晌,才笑了起來。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兩人又聊了會兒,多是些有的沒的,陳一抱怨夏向陽太害羞了禁不住逗弄還容易生氣,順帶將回家路上遇見的好心大叔狠狠吐槽了一番。
“居然能把我看成少白頭,哪有少白頭是發根黑發梢白的。”
“不過新的黑頭發長出來了確實不好看,要不是天氣太冷了我早就去剃個寸頭了。”
“還是算了。”陳一想了想,搖了搖頭:“萬一像勞改犯怎麼辦。”
陳一就這麼絮絮叨叨,囉囉嗦嗦地講著。薑興也就靜靜地聽著。
外頭冷,陳一傻站著又不動,凍得隻吸鼻子,腳趾又癢又痛,他跺了跺腳,試圖讓自己暖和一點。
薑興看見了,便說:“太晚了,今天就到這,我送你回去。”
陳一回過神來:“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乾嘛非要送我到樓下。”
薑興講:“也許是我想多跟你說說話。”
陳一又哼哼了兩聲,挑鼻子挑眼。
“膩歪。”
兩個人回到了樓下,薑興望著昏暗燈光下陳一黑白分明的眼睛,幾乎要溢出一聲歎息了。
很奇怪的。
陳一根本算不上什麼善良天真的人,眼神卻一直很敞亮,清清澈澈的,完全讓人想不到他會是個行跡惡劣的富二代。
他是天生的騙子,一流的偽裝者。
一言一行,一顰一笑。
極具迷惑性。
或許這便是他們陳家的天賦,銘刻在基因裡,所以也一並流淌進了陳一的身體裡。
然而這些話是不能對他講的。
如果讓陳一知道薑興打從心底裡覺得自己在某些地方是和陳瑜非常相似,甚至是一模一樣的。大概會鬨翻天去。
薑興說:“我有很長時間不在這裡,你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他的手指被冷風吹得有些紅了,微微蜷縮在一旁,看起來很冷。
那手上的紅色淤痕讓陳一無由來地想到蝴蝶背後的崎嶇古怪的花紋。
陳一伸手握住了。
果不其然。
跟他想象之中一樣的冷。
就仿佛是骨頭和血液也是涼的。
像個冷血動物。
“知道了。”
他將貓爪暖手寶塞進了對方手裡,懶洋洋的,有些挑剔,有些不屑地開口。
“囉嗦。”
…………
屋子裡很安靜,陳一進屋之後就將燈打開了,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夏向陽的房間門口,將房門輕輕推開一線。
裡頭也是很寂靜的。
陳一這便放下心來,應該是睡著了。
他匆匆刷完牙,鑽進了被子裡,結果被冰涼的被子凍得打哆嗦。
冬天一個人睡覺的壞處就在這裡。
被子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暖起來。
陳一一邊哆嗦一邊想。
是不是需要買張電熱毯了。
他本應該是要睡了,卻還是想玩會兒手機,放鬆一下,就將被子拉到手肘下壓著,舉起手玩。
但玩了沒一會兒,就覺得手臂舉得酸痛,指尖小臂還凍得冰涼。青年歎了口氣,側過身換了一個姿勢。
他看到淩晨兩點,才覺出一點困意來,起床準備關燈,發現自己床頭櫃上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放了一個天藍色的禮盒。
裡頭有一支精心係了漂亮緞帶的玻璃瓶,瓶子裡放了幾朵剪了枝的粉色香檳,四周還點綴著白色的滿天星。
玻璃瓶的木塞上被人貼了便簽,端端正正地寫了五個字:聖誕節快樂,隻最底下傲嬌又龍飛鳳舞地題了他的名字——夏向陽。
陳一仔細看了好久,才將玻璃瓶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頭櫃上,禮盒也被收進來抽屜裡。
他拉了燈,周遭陷入一片漆黑,唯有窗外燈影婆娑,陳一躺回床上。
床頭櫃上的玻璃瓶隱隱發著微光。
七彩斑斕。
陳一又坐了起來,將燈打開,拿起玻璃瓶,他對著燈光,看見玻璃瓶裡麵被人塗了層液體。
他將玻璃瓶擰開,揩了一把,又將燈關上。
果不其然,他指尖沾上液體的那部分同樣也發著微光。
陳一過了好久,才笑了起來。
“小兔崽子。”
“還挺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