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去了趟附近的超市,為了等待秦澤來找他,逛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最後拎著一袋子的零食出來了。
“他已經下車了,距離你隻有五百米左右,手裡拿著一把水果刀,目測在七到八公分。”
李玟的聲音隔著手機顯得格外地冰冷無情。
“如果秦澤的刀捅進了你的大動脈,那麼你絕對挺不過十分鐘。”
“所以不是讓你跟著他嘛,情況不對就來救我呀。”
“人不可能有刀快。”
“賭一把咯。”
“人已經來了,就在那個拐角。”李玟淡淡說:“小心點。”
陳一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待會過來的時候記得要打120和110。”
在踏上拐角的那一瞬間,陳一首先看見的是一個戴兜帽的年輕人,對方本來並沒有動作,望見自己的時候卻忽然間疾步走了過來。
在陳一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捅了一刀是幾秒鐘之後的事情了,那動作太快,又毫不猶豫,以至於並沒有反應過來。
首先是肚子一涼,而後才感受到刀鋒刺進皮肉的脹痛。
對方速度非常快,這一刀並不算太深,於是他拔出刀來之後立馬開始補第二刀。
血壓將刀鋒吸得極緊,這一點點拔出來的時候,鮮血便湧溢得厲害,牽連得傷口愈發疼痛。
陳一悶哼一聲,額上已經起了些汗珠,但眼前雪亮刀光閃過,他想不了其他,眼疾手快地攥緊了對方的手腕。
在這過程之中,對方的兜帽滑了下來,露出了一張蒼白又陰鬱的臉龐。
他力道極大,刀鋒還是固執地一寸寸往下逼近,刀尖上先前的鮮血滾落下來,落在陳一的衣襟,將他雪白衣領染得鮮紅。
周遭終於有人發覺了這裡的情形,有人開始尖叫起來。
那刀鋒漸漸逼近,陳一雙手還緊緊攥著對方的手腕,分不出來,於是就用膝蓋向了秦澤的肚子,秦澤吃痛,握緊水果刀的力氣稍微鬆了一些,陳一便乘機打落了秦澤手裡的水果刀。
整個過程非常短暫,不過幾十秒鐘,陳一身上的衣服叫冷汗浸了個透濕。
沒有人敢上前阻止,陳一受了傷,若秦澤此刻又撲上前來,他沒有信心可以再一次躲過。
他今日穿了件白色的羽絨外套,鮮血染得斑駁,還出了些冷汗,即便是右手緊緊捂住傷口,依舊能感到溫熱鮮血從那潺潺流出。
陳一往後退了退,他每一根神經都繃緊得厲害,不敢輕舉妄動。秦澤被奪了刀,抬起頭來,他臉頰上濺了鮮血,眨也不眨地看著陳一,然後緩緩地,緩緩地笑了笑。
“夏北光,痛嗎?”
“為什麼?”陳一捂緊了傷口,他喘了口氣,目光落在秦澤身上,想儘量分散對方的注意力:“你為什麼想殺我?”
秦澤緊緊看著他,良久,又笑了:“原來你也會害怕?”
“換我拿刀捅您,您也一樣對我避之不及,秦小公子。”
陳一裝出輕鬆的模樣,臉上還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餘光落在了一旁被打掉的水果刀上。
秦澤動了,陳一也動了。
二人不約而同地去搶地上的水果刀。
秦澤在將要碰到水果刀的時候,陳一用手勒住了他的脖子,死死鉗製住了他的動作。
秦澤掙紮起來,手肘用力向後擊去,陳一胸口連挨好幾下,咬緊牙關,不敢鬆懈分毫。然而一時未查,叫他又擊中了傷口,疼得悶哼一聲,冷汗霎時布滿了額頭,鬆了幾分力氣,秦澤便乘著這個空隙掙紮出來。
剛剛掙紮的時候,秦澤不小心將水果刀踢出去幾米,於是撿了起來又疾步向陳一走來。
陳一暗罵一句,他發覺自己有點腿發軟,站也要站不住,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低頭看去,這才發覺大半羽絨服已經叫鮮血染得通紅。
甚至濡濕了長褲。
流血過多讓他大腦有點缺氧帶來的混沌。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李玟終於出現了,他搶先一步衝上去攔住了秦澤,商場附近的保安也聞訊趕來,四五個人一湧而上,將秦澤死死鉗製。
陳一鬆了口氣,靠著牆慢慢地滑落下來。
李玟回頭去看陳一的時候,才發覺對方的狀態非常不好,鮮血流得厲害,從他的指縫溢出,陳一的模樣也很困倦,很疲憊似的,眼睫半垂著。
“救護車馬上就來了,您再撐一會兒。”
“都怪你烏鴉嘴。”陳一喘了口氣,慢慢地說:“好的不靈……壞的靈。”
他流了這麼多血,居然還笑得出來,眼睫彎彎,露出唇邊一個小酒窩,之前刀鋒上的血有一點落在了他的臉頰上,夏北光又生得白,仿佛寒梅落雪似的,紅得驚心動魄:“我現在是不是特彆像那種影視劇裡馬上要嗝屁的炮灰?”
李玟一臉認真地說:“您不會死的,您還沒跟少爺正式在一起。”
陳一一下嗆住了,拚命咳了起來,動作幅度太大,牽連了傷口,湧得更厲害了。
“你媽的……這個時候還惦記著這種事情。”
原本那點生離死彆的悲壯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陳一歎了口氣,他的意識已經有些昏沉了,眼皮子直打架:“告訴你們少爺,彆對無辜的人發脾氣,不要再插手這件事情,按時睡覺,按時吃飯。”
在聽見救護車鳴笛之前,陳一就已經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