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府中亂成一團,東方羨看管家一眼冷問道,“出了什麼事?”從未見過公子這副模樣,管家低頭如實回答。
正在此時,後院抓刺客的聲音顯得更突兀高亢,府中大批持戟帶刀侍衛從後院湧過來。東方羨左耳一動,正聽得屋頂瓦片聲響,抬頭望去便見那黑影沿屋簷奔跑。
“給我——殺!”這字從齒唇中低吼,帶著極大的怨氣怒氣,眸子裡是說不儘的狠厲決絕。
等江流年騎馬趕到東方家後牆根時已是深夜,隱隱約約從府內傳來的響動讓她警覺幾分,東方家在玩什麼把戲?一個縱身躍起,這人便趴上牆頭,悄悄露出腦袋探看裡麵的情況。
由於視線被幾處屋角擋著,她也隻是看個大概,三個黑衣人和一群人在打架,地上躺了一片下人,總之場麵混亂的很,也分不清敵我。
既然我們有共同的目的,那便是朋友。江流年暗笑施身落地,戴上蒙麵巾和麵具,這下肯定沒人將她認出來。
這三個黑衣人武功很高,府中侍衛當然不敵。東方羨冷眼揮了揮手,又一群人湧來背箭拉弩弓,萬千箭如雨林直向黑衣人射去。隻見黑衣人銀劍手中挽,又將箭悉數反彈,一聲聲箭入骨肉的聲音將他們射倒。
一波不敵又來一波,屋頂也暗湧風起,一個黑衣人持劍飛身向一側屋頂,先踹飛幾個侍衛,但耐不住東方家人多,一時黑衣人陷入被動。
江流年已潛入府邸,抓個人隨便問了馬廄在哪裡,全府的人都在大院,誰還有閒心管這裡?隻見她從包袱裡掏出自製的鞭炮,嘿嘿一笑。
大院戰鬥愈來愈烈,黑甲衛已上,那鎧甲非幾成功力是劈不斷的,所以比較耗內力體力。隻見其中一黑衣人提劍狂起,暗塵飛揚力挽罡氣,翻身就是一劈,把那黑甲衛的武器硬生生劈斷,鎧甲四爆,整個人也悶聲倒地。
是流影劍法!站在整個庭院正中央的東方羨瞳孔不禁縮了縮,頓時又蒙上幾層寒意,殺氣更濃了。
一連串的硬拚這個黑衣人體力似乎有些不支,麵對其他人的攻擊還是另外一個黑衣人替他擋下。
見敗局顯露,黑衣人急匆匆要撤,誰料背後鐵網撲來,刀劍砍不斷。東方羨剛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地麵突然震起來,大家還不明所意時,馬蹄聲馬嘶聲爆破聲頓時讓整個府邸起來。
馬尾巴後掛著劈哩叭啦的鞭炮,馬受了驚自然橫衝直撞不聽人使喚,撞壞了庭院許多東西,侍衛黑甲衛也攔不住這群瘋馬,黑衣人也趁此機會從鐵網中掙脫。
見他們要逃,東方羨急忙下令追捕,黑衣人中本欲要逃的某個人聽到東方羨聲音,淩空回了頭,腳踩一片瓦片又迅速折回身,手握長劍直向東方羨刺去。
如今東方羨右臂運不了功,左手劍還未完全把控,深知自己不敵便連連後退,一批人持盾將他隔開,這人長劍撲個空刺中盾麵。
許是響動太震耳,驚覺到隱在某處的怪物,隻見他們睜開眼睛便是瘮人的幽光,張開大嘴便是青色獠牙。體型碩大肥胖,通體金黃圈鐐鏈。
張開血口大嘴就是一陣勁力,聲源綿長引得周身的物什都要顫上幾顫。縱身一躍,破屋頂而出,在月下疊成一影,然後又分散出四個分影,手中斧頭落地那麼一砸,掀起地麵一陣剛猛。
黑衣人被震的連連後退,長劍順著他的軌跡在地麵劃出一道長痕,最後不得不以手撐劍。抬頭一看眼前怪物,恐意懼上身,居然是四大金剛!
聽聞四大金剛原是窮凶極惡之徒,他們曾被朝廷懸賞抓捕,但從未成功過,隻因他們力氣異於常人又修的一身銅牆鐵壁刀劍不入,沒想到居然在東方家見到他們。
看到他們出來,東方羨終於安了神,那神情越發的怪異,這才正了正身下命令,“給我活捉他們!”
四大金剛聽聞命令,弓腰提斧奔來,連同地麵也要顫上幾顫。在屋頂打鬥的兩個黑衣人見地麵上的黑衣人有危險,急忙轉身朝他飛去。兩人雙劍交叉,聲雷滾動運出一股罡氣,這才勉強擋了那一斧。
江流年不忘此來目的,自己可是要找東方羨那混小子算賬的!當她出現在大院,便看到三個黑衣人對戰四個怪人和一群侍衛,兩麵屋頂也有人拉射弓弩。
以多欺少呀!這麼下去這幾個黑衣人討不了便宜,自己要不要現在拔腿就撤呢?正左右猶豫呢,就聽見有人喊道,“那邊還有一個!”
江流年幾乎與他們同時抬眼,這些人麵露憎惡,殺氣騰騰,見他們手中弓弩朝向她,驚嚇地將手中瓶子扔向他們,自己貓著腰往假山後躲去。
這些人見不明異物飛來,又很一致地搭箭拉弓向半空射,一箭刺穿瓶身,液體從小孔中往下流,又在後續射來的箭下,四處飛濺。
一滴滴在這些人臉上就讓他們丟弓扔劍抱頭嚎啕大叫,滴在衣服上鎧甲上就嗞出一個洞,頓時這個方隊亂了陣腳。
一批侍衛見黑影閃進假山,迅速上山尋找,江流年也不知在哪撿了一根竹杆做武器,隻管往這些人腿部腰部頸部打,一個個前仆後繼湧上來的人就被她打下假山,有的人直接落入池塘裡。
兩側屋頂處拉弓的人部分變了方向,箭頭紛紛指向假山。嗖嗖嗖,一個接著一個沒完沒了,江流年見勢趕緊拔腿撤,腳尖觸清水,一個翻身落在地麵上,打著打著,戰況形成合圍,東方府的人將這群黑衣人裹了一層又一層,怕是插翅難飛。
江流年心下悲哀,這下小命要玩完,也不知這夥黑衣人是乾嘛的,此時自己也變成他們一員。
戰亂有片刻稍停,江流年挨黑衣人最近,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們粗喘的音,幾人劍刃上血流成柱,衣服上也破了幾處,胳臂上小傷不斷,看著都觸目驚心。
正當江流年驚措不敢亂動時,其中一個黑衣人發話了,低聲問道,“兄弟混哪條道兒上?”
江流年還未聽清他說的啥,後背便一陣發寒,那黑衣人眼睛一睜一揮劍,將刺向江流年背部的箭斬斷。
這可是實戰,不是鬨著玩的,嚇得她兩腿發軟,怔神之際自己的胳臂已被人拽上東閃西躲,新一輪的戰鬥又開始了。
“小兄弟,這可是四大金剛,銅牆鐵壁刀劍不入,一會兒顧不得你,你可要小心了。”這黑衣人一邊打鬥,一邊拽著江流年胳膊閃避。
忽然一個斧子朝他們臂膀砍,兩人分開。江流年猛然回過神,卻見剛才幫助自己的黑衣人已不敵,斧子斬斷他半劍,他躺在地麵上翻身躲過連環攻擊。
本體江流年呀,快發揮你全部的武功招數吧!頓時腦海畫麵不斷激進,熱氣自丹田而升,滾滾入四肢百骸。右臂下意識牽動,全身內力灌入右掌,周身氣流已變,就連從後偷襲的箭都被原路震飛。
眼見斧頭要劈向那人頭顱,忽來的掌力逼的這金剛退了幾步,江流年一個躬身迅轉,將人從斧下救出。
“多謝…小兄弟仗義相救!”這人麵巾已落,露出青年男子的麵容,臉色蒼白嘴角含血。
其中那倆黑衣人也提劍過來,看樣子他們也沒有好到哪裡去,身上傷痕可見,合圍圈越來越小,照這樣下去全部都要死翹翹,看來隻能智取。
這麼大的響動當然轟動柳如意,她在丫鬟的攙扶下,眾人的保護下早已來到正堂門口,目光惡狠可怕,“給我殺!一個也不留!”
東方羨冷眼暼了柳如意一眼,他要活捉,他母親要殺,這分明是要作對。那右手已在袖中握緊,帶著幾分怒氣,“給我活捉!”說完,看了不看柳如意一眼。
一時間大院侍衛也不知聽誰的了,氣氛又瞬間僵硬,趁這個空隙,江流年從包袱裡取出瓶子,分給他們。
“各位兄台,這幾個怪人雖刀劍不入,但體型肥胖不如我們動作敏捷,所以我們儘量保持體力,不和他們發生正麵衝突。你們找機會近身,將瓶子裡的液體倒入他們身上臉上眼睛上,屆時我們再找機會脫身。”
雖不知這瓶子裡裝的什麼,但他們不帶猶豫地接過瓶子,其中一人剛拔開塞子,瓶口殘留的液體便灼了他的指背。
幾人大驚,這麼一點液體威力就這麼強大,聽得江流年最後告誡,“這東西腐蝕性可厲害,千萬彆沾到你們肌膚上,我去應付屋頂上的人。”
一個飛身踏起,黑衣麵巾,銀麵具舊竹竿在月下照耀,行如流水動作頗好,竹竿在手中運用自如,一一將箭打開,也不乏極個彆的箭擦衣邊角而過。
黑衣人依照江流年吩咐,不與四大金剛拚蠻力,找準機會湊近,這些怪人似乎沒有思考意識般,見人就砍。見瓶子飛來,還以為是什麼暗器,直接一斧頭掄上去,液體四濺灑在他們袒胸露背的身體上。
“啊!”肌膚上呲著白煙汩汩冒泡,也有少許飛入眼睛,那金剛直接丟棄手中斧頭,捂著眼睛直痛苦。
其他金剛見勢,不由得對黑衣人手中瓶子畏懼,不敢貿然進攻隻一味防守,黑衣人見機會來了,直接被動化主動。
戰局形勢轉變,藏在四角的人又開始鋪開天羅地網,偌大的鐵網密密緊緊交織,有了剛才教訓,黑衣人也對鐵網警覺幾分。
在屋頂戰鬥的江流年將一切看的仔細,這些弓箭手已被解決差不多,要不中了自己發射的箭,要不從屋頂上滾落下去。
江流年直接卯足勁甩出一個瓶子,並且高聲大喊,“兄台,快把瓶子打破!”其中一個黑衣人聞言,直接轉身投出自己手中劍。
劍與瓶子在半空中撞碰,發出清脆的響聲,一個錯身,劍衝向半空射殺掉屋頂上一人,瓶子碎裂液體四濺,如空中滴雨般灑落各方,惹得地麵侍衛抱頭丟武器四躥。
江流年似乎與黑衣人們找到默契,她往下投瓶子,黑衣人在半空將它打碎,頓時整個府慌成一團,隻知道這東西很厲害,不能被染上。
一旁觀戰的柳如意和東方羨也急了,隻大罵“廢物”卻不忘記踱步藏身。江流年一看包袱裡還剩五瓶,便從屋頂飛下來不再投擲。
混亂的人群中東方羨還是比較顯眼的,他提劍正上閣樓躲藏,背後突來一踹,讓他踉蹌不穩。
隻見他回頭,惡狠狠盯著站在跟前人看,雙手舉起劍柄朝那人砍來。江流年一個側身機智躲過,還在想這堂堂的江湖君子武功怎麼這麼差?卻見他使用左手劍。
竹竿掌心一轉,一個變招打向東方羨手腕,手背抖動銀劍落地。江流年又迅速踢出自己右腿,東方羨輕巧躲過,終於看出原來他的手不如他的腿功夫好呀!
江流年一個斜身連環腿專攻他手臂,手中竹竿專往他臉上打,修的這一身輕功也不差,東方羨甚至還敵不過她的移步換影。
不一會兒東方羨臉上便掛了彩,原本俊秀的臉證明難堪起來,也因青一塊紫一塊的傷勢讓他看起來更加可怕。
“謔”一聲響,竹竿被人攔腰截斷,江流年眼皮一眨一驚,不禁吸了一口涼氣,站在眼前的分明是怪人!
怪人雙斧輪番劈砍,砍斷欄杆砍斷紅柱,砍的地麵稀爛,砍的江流年雙腳隻有躲得份。
乖乖嘞,不能和瘋子一般見識!江流年掏出瓶子做投擲之勢,還沒投出去這人已雙斧護著臉,江流年暗笑,不做糾纏直接飛身撤離。怪人知道自己受騙顯得更加惱怒。
四大金剛已眼瞎兩個,隻在那痛哭哀嚎沒有戰鬥力,一些侍衛半殘不殘不值一提,剩下便是兩個金剛和十幾個黑甲衛。
但看黑衣人也累的夠嗆,該斷劍的斷劍,該受傷的受傷,江流年飛身他們麵前,“各位兄台,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撤!”三人相互一看,眼神做了短暫交流便都會意。
見他們要離開,金剛和黑甲衛急忙去追,江流年讓其中較為受傷嚴重的兩人先去找馬,她與另外一個人墊後。
江流年接下包袱,給了黑衣人兩瓶,兩人心有領會直接向金剛和黑甲衛投去,嚇得他們連連後退。
“馬找來了!快上馬!”黑衣人已駕馬過來,其中一個黑衣人衝他們喊道,兩人趕緊跑到他們跟前,手臂一伸翻身坐上。
“駕!駕!駕!”江流年還未坐穩,那人大力揮鞭,驚得她下意識攔緊那人。
見身後黑甲衛窮追不舍,江流年摸到最後一瓶,衝坐在另一匹馬背上的人喊道,“兄台,看你的啦!”
說完大臂一揮,瓶子在空中拋出優美的弧線,那黑衣人麵巾下唇角一勾,甩出自己的劍。
黑甲衛不敢貿然追,不知道他們手裡還有多少這些瓶罐,眼睜睜看著四人兩馬消失夜色,而離破曉沒多少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