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陷深情的人如同受驚的小鹿,錯愕地睜大眼睛,有拉開距離之勢。江流年似乎察覺到異樣,眉宇微微一蹙也睜了眼睛。但見眼前人滿是紅暈,神色慌亂可見。
小二聽不到響應,正打算再敲下門試試,屋內人回話了,“不必了。”聽到門外腳步離開的聲音,江流年方鬆了口氣,再看一看浴中另一人,耳赤紅羞垂首不語。
江流年俯身湊耳輕問,“阿恙,你是不是又吃錯藥了?”開口便是顫音,還染著情動的沙啞。
上一刻還陷在嬌羞無法自拔的人,在聽到這句話後立馬轉了心緒,疑惑品味這句話的意思。
沒等問無恙品味出其含義,耳邊人又像懂得似的自顧說道,“阿恙,這種藥對身體不好,以後彆隨便吃了。”
這下問無恙終於聽出來了,這渾丫頭居然會認為自己隨便吃那種藥!江流年完全沒覺察到有人在冒火焰,還在一旁振振有詞語重心長,“阿恙,此藥迷亂心智,損身不利己,你千萬不能…啊!”
一聲驚叫衝散重重氣霧,氣氛瞬間冷凝,江流年裹著晶瑩瑩的淚花,委屈地揉著自己肩膀,“問無恙,你居然又咬我!”
比起江流年,問無恙比她更幽怨,可是表麵還是擺出一副生氣模樣,冷著臉不語。難道要我親自說,我沒有吃藥就不可以對你這樣嗎!
“渾丫頭!”問無恙吐出這幾個字,就將背轉到一旁,自顧洗自己的,還故意弄出大響動,以表達她內心不滿。
這就讓江流年摸不著頭腦了,被占便宜的是她,被咬的也是她,怎麼到頭來問無恙還生氣了?
“嘩!”又一陣響動,水麵激起波瀾。清水出芙蓉,美人巧出浴,肌膚溫潤水珠剔透似琥珀,曲線玲瓏有致似天然雕飾。
江流年呆著眼睛還未欣賞完,眼前忽地一抹影,薄紗掃目滿沁香,衣衫飄動裹玉身,如此高雅如此妙美。
問無恙出了浴並不看她,裹著紗踏腳赤足走向床邊,被衾一掀側身而臥。江流年不可思議地看著床上躺著的人,難道今夜她們倆要共枕?
沐浴好之後,江流年隻著中衣,走到床邊往靠牆側探了探,也不知那人是醒著還是睡了,總之依照剛才情況,她是不敢多言的。
江流年小心翼翼躺在外側,又小心翼翼將手伸向背後,拉了拉全部裹在問無恙身上的被衾。拉動一點,又拉動一點,又又拉動一點,江流年心中一喜,又卯了勁兒。
本來被衾另一角壓在問無恙身下,裹著她削瘦的身形,江流年這麼用力一拉,順帶問無恙也拉向她。
“碰!”江流年高興地翻身,還沒享受被窩溫暖,那軟玉先入懷。一個笑裡藏驚,一個驚中帶笑,不一會兒皮膚的熱度透過薄紗傳遞給對方。
問無恙唇角一揚,眸光似妖如媚,江流年還未看清,那人已覆唇貼近,漾漾悱惻撩人心骨。
窗外風痕夜霜,屋內燭火曳舞,不知月明星稀,不知今夜何儘。
雪無痕將月輕影帶到問府,其他門派的人對這個曾是殺人不眨眼的刹影堂堂主很有敵意,冷言冷語唾罵甩眼刀,要不是雪無痕在一旁護著,恐怕月輕影早就沒命了。
剛把她護送到上官封那裡,一開門便見陰著臉的玄玄子,澆滅了雪無痕極大熱情,但還是要賠著笑臉對師父說話,“師父,你看影姑娘都來了,好歹讓人家瞧一瞧,沒準她有法子救大師兄呢。”
聽完他的話,玄玄子極為不悅,“你的意思是說,師父沒本事救自己的徒弟了?”
“啊?哪有哪有,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是說…多一個人想辦法不是希望更大嗎…”
“你這個臭小子,離開遺音閣我就管教不了你了!”玄玄子氣急敗壞擰住雪無痕耳朵,聽到一聲輕笑又鬆了手,但神色還是不太好。
即便月輕影再狠辣毒厲,說到底也是個廢了武功的丫頭片子,心裡再不待見她,也要端著老者的風度,“我隻聞影姑娘善於用毒,可沒聽說她還會醫術。我的徒弟我自己會救,影姑娘還是去歇息吧。”
雪無痕背後的人影一閃,披著羽白披風的月輕影便顯現眸中,那眼角掛著的笑意有些肆無忌憚,這讓玄玄子更加不悅,難不成他還不如一個小丫頭?
“前輩說的是,晚輩確無醫德,也隻是會使卑鄙手段喂人吃點毒,若不是年兒於我有恩情,就算借我一百個膽子,問府我怕是不敢來的。”月輕影欠身垂首,看似卑謙確有挑釁之意。
背在身後的拳頭使勁一握,玄玄子瞪了一眼兩難神色的雪無痕,“徒兒呀,還不送客!”
完了完了,師父發怒了!就知道會是這個後果,江流年那臭丫頭可真會坑自己!現在師父在氣頭上,怕是也不好說什麼,雪無痕隻好硬著頭皮將月輕影請走。
畢竟來者是客,又趕天色已晚,問府豈有將人送走的道理?怕是出了這問天城,月輕影這性命定不保,於是問雲帆便讓福伯為月輕影安排一間客房。
“影姑娘,你真有辦法救我大師兄身上的冥毒?”在送月輕影休息時,雪無痕特地問道。
月輕影的神色說不上喜怒,總之語氣很冷淡,“冥毒可以解,怕這養尊處優的賢世子挨不得痛苦。”
腳步走快,雪無痕還有些跟不上,一聽她有辦法,立即對背影展顏,還想再確認一番,“影姑娘真的有辦法?”
月輕影停下,回首便是千姿百媚的笑容,“雪公子,年兒什麼時候回來?”
總感覺她提及那臭丫時,表情怪異非常,雪無痕還是老實說了,畢竟是他帶過來的人,是善是惡也要護她一命。
月輕影走後,雪無痕在原地沉思,怎麼讓師父答應影姑娘救大師兄呢?江流年說的也對,月輕影武功雖不高,但年紀輕輕坐到刹羅界堂主之位,即使對刹羅界沒有一點用處,還能被人追殺,而且她次次都能逃過追殺,可見用毒手段不一般,以毒攻毒也許是個門路。
旁邊叢影婆娑,雪無痕環手抱胸,無奈地按了按太陽穴,“小師弟,出來吧。”
一聽自己被識破,廣白從叢中出來,目光還謹慎小心地注視剛才月輕影離開的地方,“四師兄,你怎麼知道是我?”
“你這臭小子呀,居然敢鬼鬼祟祟跟蹤本師兄,快說,有什麼企圖!”
“四師兄,我對你能有什麼企圖?”廣白白了他一眼,“我隻不過聽師父說,那位影姐姐殺人如麻善於用毒,想看她有多醜而已…”
“現在看到了?”廣白點了點頭,還頗有意味地誇讚一番,比不得二師姐三師姐,但也算豔麗無雙。聽到他說風輕沙,雪無痕倒來了主意,二師姐不在,這不還有三師姐呀。
由廣白帶領,兩人去了上官安平客房,為了既能守著上官安平,也能翻閱查詢醫籍,風輕沙特地在房內支起一張桌案,上邊堆滿古籍書冊。
此時上官安平已睡下,屋內隻有桌案一盞燭台掌燈,見雪無痕有事尋她,風輕沙看了一眼熟睡的人便離開了。
“四師弟尋我何事?”合上門,兩人才站在一旁談話。
接下來雪無痕便把月輕影的事情告知風輕沙,並讓她去說服師父。聽完她的話,風輕沙驚訝問道,“素問刹影堂堂主用毒無雙,四師弟怎麼會想到讓影姑娘來救大師兄?”
連三師姐都這麼說,雪無痕覺得說服師父沒戲了,“還不是江流年那臭丫頭出的主意,我也是姑且一試,不過影姑娘確實說她有辦法治大師兄的冥毒…”說到這裡,語氣頗為激動。
“五師妹…”風輕沙喃喃一念,忽而一笑,五師妹的想法果真不是尋常人能參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