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自己,親愛的你!
毛線幾番掙紮,終是在杜雲轉身的時候開了口。
“我要去外地工作!”她眼眸低垂,並不去看杜雲的背影。
“什麼時候?”杜雲心頭一緊,緊受慢收,那一腳還是踏空了,幸好手快抓住了樓梯扶手。
毛線哎呦一聲,撲過去拉他“多大人了不知道看著點路?”
杜雲抓著她搭過來的手臂,悶聲問“什麼時候?”
虧他剛因為“私奔”這事兒美了一路呢,這家夥竟打算這麼一聲不吭地從眼皮子底下溜走了。這小東西,是想一個人奔啊,怪不得表現這麼好!杜雲覺得他早晚有一天得死在毛線手上,不是被她整死,就是被她氣死!
“後天!”毛線頭也不抬,直瞅著他的右腳“動一下試試,沒崴著吧?”
“不知道!”杜雲搖頭,牙花子都呲出來了“不能著地!”
毛線看了眼樓梯,道“我先扶你進屋!”
說罷,兩手抓著杜雲的手臂往王自個兒肩上一搭,拽著他就往屋裡拖。
這個攙扶的姿勢,可以說是很直接,很粗暴,但是,杜雲認了。他故意做出痛苦不堪的表情,直到毛線拿出電話要撥打120,杜雲趕緊攔下。
“這又不是什麼要緊的病,大半夜的麻煩人家醫生乾嘛呢?”杜雲咬著牙,似忍了好大的痛苦“家裡有沒有紅花油?”
“有的!”毛線撂下電話就跑了。
杜雲暗暗鬆了一口氣,待毛線再出來時,馬上又擠出一副痛苦到扭曲的表情。
“那麼疼啊?”毛線伸手卷起他的褲腿,又順手褪下他的襪子,捧在懷裡,左看右看,沒有任何的毛病“你是不是裝得啊?”
杜雲這臉瞬間就垮了“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都腫了好不好!”
毛線仔細看了看“好像是有那麼點腫,可這跟良心有啥關係,又不是我讓你崴的?”
毛線說著直接倒了半瓶紅花油上去,杜雲差點兒沒氣死過去“大姐?您這是要紅燒啊還是鹵煮啊?上這麼重的色?”
“萬一你訛上我呢?”毛線說著去屋裡拿了吹風機來。
“你要乾嘛?”杜雲警惕,慌忙收腿,他這本來是沒什麼毛病的,彆叫這丫頭再給他整出什麼毛病來!
他說話的工夫,毛線已經插上了電源,對著他的腳丫子一通狂吹。
杜雲隻好求饒“好了好了,大姐,真不疼了,您再這麼吹,我就該得風濕了!”
“嗯?這麼好使?”毛線收起吹風機,扔
到一邊。
杜雲長籲一口氣,人家電視上不都是揉揉吹吹親親抱抱嗎?到他這兒怎麼就隻剩下吹吹了!還是用吹風機!
“過來,我有話問你!”杜雲朝著毛線招了下手,逗貓似的。
“乾嘛?”毛線有些心虛,挨著沙發邊坐下了,身子緊貼著沙發扶手,遠遠地躲著。
杜雲瞧著她這樣,這心裡的氣頓時消了大半,欠著身子長臂一勾直接將她抓過來“你是不是打算一聲不吭,就這麼偷偷地跑了!”
“事發突然!”毛線擰了下身子,試圖掙開,卻被杜雲箍得更緊了,隻好示弱“我不是告訴你了麼!”
這個理由能夠接受,杜雲鬆了口氣,擁了下她,道“明天我們正式分手!”
說罷,他直接起身,關門,走人,一氣嗬成。
留下毛線一人目瞪口呆,這人剛不是說腳很疼,瞧著好像也沒什麼事兒啊!
毛線對著沙發上杜雲褪下的那隻襪子愣了半天的神,她將那隻蟬蛹一般的襪子展平,疊好最後拿去衛生間仔細搓洗了一番,用衛生紙墊著,晾在暖氣片上。
做完這一切,她心裡莫名鬆了一口氣。
那晚,毛線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儘管她一直在壓抑著,可是仍舊會不自覺地去想,杜雲會給她一個怎樣的分手儀式呢?
第二天是周四,毛線上午頭一節有課。
她前一夜沒睡好,臉有些腫,毛線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了又看,她伸手捏了兩把腮幫子,想準確地感受一下這張日漸滄桑的老臉。
宋唯說過,女人從二十五歲開始,身體就在走下坡路,再貴的護膚品,再好的保健品都乾不過地心引力在女人身上的作用,什麼醫學美容,什麼食療,什麼運動,都是些治標不治本自欺欺人的手段。
她說,你必須從心裡接受一個事實你的身體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無論你白天捯飭得多麼光鮮亮麗,深夜對鏡自檢——小肚子像年頭過長懈了勁的鬆緊帶,毫無彈性;胸部像兩掛漏了氣的皮球,癟著腦袋左搖右晃,越是掙紮,越是泄氣;腋下的肥肉像流沙一樣四處亂竄,東躲西藏;脖子上的頸紋像街頭風吹日曬的老樹皮一般,轉著圈地出賣著身體的年輪;臉上的肉像鹹雞蛋的清總會有一兩處漏洞在無聲地提醒你,你身上的細胞質量,你體內的新陳代謝,每況愈下,日漸衰老。
毛線糾正她說,是鹹鴨蛋的青,誰吃鹹雞蛋啊?
宋唯堅決地否了,笑她沒吃過鹹雞蛋,她說,醃好的鹹雞蛋黃比鹹鴨蛋黃要好吃一百倍,不過,蛋清就不一樣了。
毛線確實沒吃過鹹雞蛋,很好奇,問有什麼不一樣。